“你们是我席下的执行者,按照禁忌裁判所的法则,除了我,没人能裁决你们。”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接过三把钥匙,随着昼的话语,双眼愈发明亮起来。
第一审判庭的一半权柄,意味着审判不在的情况下,他们甚至能代行审判职责,这是一份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分量的信任。
而昼刚才的话,无疑是告诉他们,之前受的气,他会替他们出。在这之后,所有敢上门挑衅的执行者,他们都可以自行处理,产生的任何问题,他都会替他们解决。
过去近一个月的憋屈,在这简短的几句话间一扫而空。
年轻人的腰背都挺得更直了一些,他深深行了一礼:“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看着年轻人迈着虎虎生风的步子离去,祁澜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那些信息绝不是短时间内能查出来的,昼很可能在自己出天河公寓后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就联系上了对方。从两人的对话来看,昼对整体局势的掌控恐怕比自己预估的还要强。
“不想死就安分点。否则裁决庭上,我会先杀了你。”
昼的声音蓦然在脑海中响起。
看来是猜到他的想法了。
“行。”祁澜从不在失败概率过高的计划上多费心思,“倒是你,不怕有人偷听吗?”
“审判和席下执行者之间的密谈,除非其他审判在场,不会有人听见。”
昼抬手整理风衣袖口的褶皱,一条若隐若现的黑色锁链从他的手腕上浮现,锁链的末端逐渐透明,直至消失在空气当中。
知道对方有自己的打算,祁澜索性在脑海深处找了个地方躺下,静观其变。
“你的信息来源如果只有一人,最好还是谨慎点。既然话都放了,别让我陪你一起死。”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昼淡淡回了一句,转过身,一张有些简陋的床铺落入了眼中,祁澜这才注意到这座单人牢房的空间并不小,甚至称得上开阔。
一袭黑色风衣的男人在床铺边缘坐下,斜倚着墙壁进入了浅眠。
视野陷入黑暗,祁澜望着脑海深处的一片虚空,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装潢华丽典雅、宛如宫殿的第四审判庭内,一个身着丝质睡袍的男人慵懒地躺在摇椅上,刚听完隶属于自己的一级执行者带来的汇报。
他睁开眼,一双碧绿蛇瞳似笑非笑地看向几步外一身黑色鱼尾长裙的女人:“所以,这就是你迟了七个小时才带人回来的原因?”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女人维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一滴冷汗却从额际无声滑落。
吱呀。
摇椅不再晃动。
男人站起身,黑色长发如同绸缎般垂落腰际。他赤脚踩着色彩鲜艳的地毯,一直走到距离女人一步之遥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伸出手,从女人下颌滴落的汗珠被碾碎在他的指尖。
他审视着对方脸上有些僵硬的神情,突然爆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高高扬起的嘴角几乎将脸颊撕裂成两半。
半晌,他才抹去眼角笑出的泪水,说道:“你说得对,艾琳。但是……比起这些,我还是觉得你刚才的表情更加有趣。”
他转身走回摇椅,重新躺了下来:“你可以离开了。那些垃圾不用管,你要是看着不顺心,就直接解决掉吧。记得下手干净点,别弄脏了我的审判庭。”
艾琳却站着没动:“我听说,第二审判要开启裁决庭,裁决第一审判?”
“嗯?”赫尔修斯饶有兴味地看了过去,“你有什么好提议吗?”
片刻后,在赫尔修斯愉悦的赞叹声中,艾琳走出了房间。
她经过错综复杂的长廊,脸上的笑意如同纸糊的面具一点点剥落,露出意兴阑珊的底色。
她想起了和那位第一审判的对话。
被送入禁狱前,那个人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并且提出了一个交易,或者说,一个选择。
“艾琳,你想杀了赫尔修斯吗?”
如同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的语气平淡随意,就像谈论一件早该扔掉的垃圾。
“在合适的时机,给他一个提议。”
“我会给你想要的机会。”
对方漆黑的眼瞳里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就像笃定她不会给出第二种选择。
禁忌裁判所内,对审判动手的执行者会被直接抹杀,这是不成文的法则。要想打破这一法则,只有从始自终就对一切规则视若无睹的昼能够做到。
不得不说,对她而言,这实在是一个无与伦比的诱惑。
将那张总是愚弄他人的脸踩在脚下,看着高高在上的第四审判在痛苦中挣扎死去……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女人的眼底,浮现出猎食者兴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