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确实没有别的办法完成任务,祁澜不会心软,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会去尝试。
沾染在衣服和发间的黑色液渍发出无声哀嚎,化为黑烟散尽。
昼取下了手腕的发绳,将披散的长发扎起。
绿大褂的碎片掉落在地,运动鞋在行走间变为做工精良的高帮皮鞋……当他停留在深蓝巨树前时,原本褴褛破烂的衣衫已经成了剪裁得体的黑色风衣。
他抬头看向巨树,伸手按在了深蓝树干之上。
自他手掌落下的地方起,黑色覆盖了深蓝,眨眼间就如潮水般席卷了整棵巨树,并且不断沿着树木的枝桠蔓延开去。
整个房间变成了一片黑域,黑暗的触角顺着叶脉般的细丝在墙壁内穿行。实验室、活动室、办公间……它们以惊人的速度向前延伸,描摹出一个个房间的轮廓,贪婪地吞噬着沿途侵入病栋的黑色黏液。
直到某一刻,细丝被截断,黑暗线条勾勒出的楼栋里出现了一片诡异的真空区域。
“找到了。”
昼睁开眼,瞳中暗芒闪烁。
延伸到重症病栋各处的黑暗细线朝着同一个方向急剧收拢,那棵巨树表面的黑色变得愈发浓郁,仿佛有无形的黑潮从昼的手掌下源源不断地涌出。
重症病栋一层,某个房间在刹那间被黑暗吞没,密密麻麻的黑暗脉络如同渔网般脱离墙面飞速聚拢,将房间中央淌落着黑色黏液的存在包裹压缩,形成了一个深渊般的黑球。
一声极为凄厉刺耳的惨叫自黑暗深处传出。
嘀嗒,嘀嗒。
深蓝色的液体一滴滴掉落在地。
惨叫声越来越小,黑球逐渐压缩成一个针尖般的黑点,消失在空气中。
房间恢复了平静。
在重症病栋侧门拍击着门板的类人怪物,突兀地停下了动作,哗啦一声,融化成了一滩黑色黏液。片刻后,那滩黏液缓慢地转变成深蓝色,仿佛被蒸发一般,一圈圈缩小,彻底不见了。
大地上成片的黑色黏液从靠近重症病栋的地方开始一层层变色,黑色褪为深蓝,黏液变成水渍,最后连同地面上早已干涸的血迹,消失得干干净净。
普通病栋的资料室深处,手、耳、鼻上的裂痕被黑暗修补,它们好像恢复了活力,从地面上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跑进了空气里突然出现的一道黑暗深渊当中。
特殊药物修复后,天空中的白光也渐渐减弱,夜色漫上来,再次笼罩了疗养院。
被木板钉死的楼层里,刻着感官交叉疗养区的金属牌晃晃悠悠地从墙上掉到地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一个男孩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他茫然地朝四周看了看,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地上爬起,往楼道里跑去。
在男孩下楼的脚步声里,扭曲的黑色线条从纸面褪去,普通病栋资料室里的诊疗记录、医护大楼办公间里的研究资料、以及重症病栋各个房间内的报告文件——那些被污染侵蚀的文字,正一点点呈现出其原本的模样。
昼伸出手,接住了身侧黑暗交汇成的深渊里跳出的手、耳和鼻,正要将其按入巨树当中,突然感到裤脚传来拉扯。
一只断手奋力地扒拉着他的裤腿,似乎在无声地呐喊:“还有我!还有我!”
他俯下身,让这只断手也跳到自己掌心,然后把这些特殊药物,一一物归原主。
巨树上的黑暗渐渐淡去,凝实的树影变得虚幻,渐渐地,树干中浮现出一个老人的身影。
【世界任务完成度:100%】
【世界探索度:100%】
等在长廊里的秦霜和单横,正惊讶于身上突然消失的黑色黏液,就同时收到了系统提示。
“他成功了?”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任务已经完成,他们只要走进疗养院外的浓雾,就可以退出规则世界了。
他们快步朝楼梯走去,时间还有一些,他们可以先用推衍找到沉朱几人,然后一起离开。
刚走进大厅,他们就听到楼梯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嗒,嗒。
脚步慵懒而随意。
一道陌生的女声幽幽响起:“这么着急,要去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