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那颗眼珠的影响吧。安德鲁在我之前跑上了二层。他应该是只想着逃命,根本没注意到还有别的人,刚上楼就被埋伏着的纸匠和美杜莎杀害了。”
两人说话间,单横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站在第二层的长廊尽头朝里看去,目光落在了一扇紧闭的双开式房门上。
房门边的门牌上写着“办公间”三个字。
“在那里。”
秦霜率先朝里走去。
单横紧跟在她身后。祁澜略微停顿了一下,朝更远处看去。
重症病栋的长廊呈直线形,站在办公区的长廊里,能够一直看到实验区长廊的尽头。
祁澜之前就是在实验区的长廊中遭遇围杀,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狼藉,黑色的黏液和暗红的血满墙满地都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除了横在靠近大厅位置的安德鲁尸体,这片办公区的长廊简直整洁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好像那些变异的医护人员全部避开了这片区域似的。
默默提高警惕,祁澜在两人出声提醒前就跟了上去。随着距离的接近,一道断断续续的、压得很低的啜泣声,透过办公间的房门,传入了他们耳中。
祁澜从背包里拿出叠好的硬纸片开锁。“咔哒”一声轻响后,一种相当古怪的、混杂着黏液腥臭和消毒水的味道飘散了出来。
他和秦霜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这个办公间很大,里面分出了六个工作隔间,靠墙还放着一排排的资料柜,各种各样的纸质文件塞满了柜子。大概是为了存放实在塞不进柜子的资料,房门两边各摆了一张桌子,被撑得有些变形的蓝色文件夹堆积在桌上,如同一座座小山。
祁澜和秦霜却看也没看这些文件,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房间中央。
那里本来是工作隔间所在的位置,现在却横七竖八地坐着倒着不少身穿绿大褂的“人”。他们的头和身体都严重地扭曲变形,皮肤表面生长着无数碗口大小的脓疱,那些脓疱大多已经破裂,腥臭的黑色黏液从内淌出,流满了地面。
他们宛如一座座奇形怪状的黑色肉山匍匐在地,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人形,只有被肿胀躯体撑破的绿大褂,还昭示着他们为人的身份。
充斥着房间的古怪臭味,就是从破裂的脓疱和流淌的黏液中散发出来的。
江小福就坐在一地的黑色黏液里,茫然地抬起哭红的眼睛,看向他们。
“他们好像死了。”江小福呆呆地说道。
“他们明明都治好了我,为什么会死呢?”他像是在问祁澜和秦霜,又像是在问自己。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
他低头看着地面,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能听到泪水一滴滴砸落进漆黑的黏液,很安静,很刺耳。
秦霜看向祁澜,两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来迟了一步。
看江小福的样子,所有的高级医师都已死亡,他们死在了和普通病栋那些病人几乎一样的病症之下。
但他们明明已经治好了江小福,为什么会死?
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男孩,只能朝资料柜走去,想从办公间保存下来的资料里找到一切的原委。
最后进门的单横看了看江小福,又看了看一左一右朝资料柜走去的两人,默默拿起了桌上的文件夹。
祁澜打开柜门,翻看着里面有些泛黄的文件,突然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拒绝的任务。
【最后的诊疗记录】要求在两天内将赵医生留下的信息带入重症病栋中,到今天,刚好过去两天的时间。
“任务的时间限制,原来是因为一旦超过两天,即使到了重症病栋,也没人能收到赵医生的信息了……”
柜子里的文件大多是4月份的,上面是各个疗养区的主治医生对病人症状做出的初步诊断,以及高级医师在这一诊断基础上给出的对最新药物的用药方案。其中提到了发生在4月26日的一次患者伤人事件,在这次事件后,所有疗养区的病房都增加了用于固定患者的束缚带。
祁澜没有从中找到和零号病人有关的信息,把文件胡乱塞了回去。
他刚拉开旁边的柜门,几张似乎是卡在柜子隔板和玻璃门之间的纸就掉落了下来。
祁澜反应迅速地往下一捞,赶在纸张落地前将其捡了起来。
最上面的那张纸似乎是从某个记录本上撕下来的一页,纸面上有着几行黑色签字笔留下的文字。
“我们试了很多次,最后不得不承认,我们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5月27日发出的采购订单没有被收到,在那之后,出去采买的小刘和小张也没有回来。”
“我们会继续尝试其他方法与外界取得联络,但在获得成效之前,请所有医师把控好用药剂量,因为目前我们无法对新药进行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