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5月17日。
这两个时间的报销单据里药剂数量要远超其他。最主要的是,第一个时间点正好和视觉疗养区住院规定中增加第五条的那次修订时间接近,几乎就是一前一后。
祁澜虽然看不懂药剂名称,但他几乎把负一层的药剂都翻了个遍,对其中一些药的基础功效还是知道的。
4月28日这天订购的药物里有相当多的止血和消炎药物。
“大概就是在这之前的某天,有病人把医生或护士当作食物,发起了攻击。”
相比之下,5月17日采购的药物里就没有祁澜熟悉的了,那些药显然都是针对各个疗养区病人症状的特效药剂。
但这个时间点也有些特殊,病人的作息安排从8:00调整到8:30,就在它的前一天。
“5月中旬,这座疗养院应该也出过一次事。”
祁澜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他不知道现在的日期。
这座疗养院里的时间明显没有和他被堵在小巷里的时间连在一起,中间有一段相当长的记忆空白。
走神了片刻,祁澜再看向手上单据的时候,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变形,诡异的黑线在以极快的速度侵蚀纸上原本的内容。
他飞快地把其他单据展开,那些报销单据上的文字同样在扭曲畸变,但速度怎么都没有这两张快。
“这两张单据果然很重要。”
祁澜没等那些字迹变化完全就将单据全部塞回了铁皮柜里,把所有可能因看到黑线带来的负面影响提前扼杀于无形。
离开财务办公间继续往前,一连几个办公间里的文件资料都被完全污染,不是浸透在黑色黏液当中,就是文字被黑线取代,就算是偶尔有些还能辨认的内容,也基本不是重要信息。
祁澜渐渐找到了规律,似乎只有那些被完全密封保存的文件,才有可能不受影响,但即使如此,其中的文字也会在破开密封后被那些黑线迅速吞噬。
查看完所有外侧房间,他站在走廊入口处看了眼时间,没有急着进入另一条走廊,而是转身进了旁边一个被打开的内侧房间。
之前他就发现,走廊内侧的这些房间虽然大多上锁,但在靠近大厅的位置,却有三四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门板也完好地停留在门框上,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
“这些房间应该是在发生暴乱前就敞开着房门的,里面的东西大概经常被取用。”
内侧这个房间里的黑色黏液要明显少一些,且基本集中在地面上。祁澜走到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个柜子前,打开金属柜门。
单从柜门的厚度来看,这个柜子的质量就比办公间里的那些不知道好了多少。柜子从上往下分了五层,里面整齐码放着一排排的药瓶,每瓶药的封口处都渗出了黑色的黏液。
这些药瓶给了祁澜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那是一种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厌恶。
“这些瓶子里装的都是黑色黏液吗?那些黏液都是从这里面倒出来的?”
祁澜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面色扭曲地纠结了一阵,还是取出一个封口相对干净些的药瓶,将之拧开。
瓶盖刚打开,他就感觉耳边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好像有谁在贴着他的耳朵低声絮语。
那声音不像是正常人发出的,更像是某种地底爬出的怪物,他整个人都短暂恍惚了一瞬。
“这什么东西?”
定了定神,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药瓶,倒了几粒表面刻着耳朵的淡蓝药片吃下。等那些声音彻底消失后,才朝药瓶里面看去。
瓶子里是一颗颗浸泡在黏液之中的药片,那些药片好像在吸收黏液,散发出淡淡的红色。
有些眼熟。
“这不会就是‘医护人员’给我吃的药片吧……”
黏液泡药,想到自己吃的是这种东西,他的脸都有些发绿。
将瓶盖重新拧上放回原处,他拿着装有听觉区药片的瓶子,又在其他几层各挑了一瓶药打开。
所有病区的药片里,听觉区的药是最为充足的。祁澜一点也不吝啬地往嘴里倒着药片,靠着堆药把开瓶的副作用全部扛了下去。
他发现不同层的药片呈现的颜色有细微差异,越是往下的药瓶里,黏液剩得越少,药片也愈发鲜红。
“这些‘药’是被那些病人做出来的,他们想要干什么?”祁澜回忆着吃药前后和那名青年医生的对话,有些匪夷所思,“他们是想把医生护士的认知强行调整到和自己一样吗?”
将柜门合拢,他把旁边的柜子也挨个打开,里面装着的都是一模一样渗着黏液的药瓶。一直走到房间深处的最后一个药柜,他才看到了些许不同。
这个药柜里虽然也码放着规格形状一样的药瓶,但瓶子封口处都很干净,也没有带给祁澜厌恶的感觉。
这些似乎是真的药。
他把药瓶拧开向里看去,一枚枚白色药片静静地躺在瓶中,似乎还散发出一股极淡的清香,有种让人凝神定心的作用。
想到红色药片那几乎夸张的致眠功效,祁澜怀疑这些药片就是诊疗记录里提到过的安定类药物,不过可能是疗养院改良之后的版本,药物本来的作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走进下一个开着门的房间,祁澜的脚步一顿,又出门往更前面的房间里看了一眼。
和其他内侧开着门的房间相比,这个房间里翻倒凹陷的药柜,洒落一地的红色药片,和仿佛小孩涂鸦一样到处都是的腥臭黏液,就显得有点突兀了。
他带着疑惑走回去,蹲在进门不远处一个正面朝上、明显被踩踏过的药柜前,从背包插袋里抽出水果刀,沿着柜门缝隙撬开了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