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会变的……”祁澜边吃边含糊地开口。那条管状营养剂没几分钟就瘪了下去,他扔到一边,又拿起瓶装水喝了一大口。
吃饱喝足,祁澜把吃剩的垃圾都找了个收纳盒装起,放到墙角一个显眼的位置。等他做完这一切,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从小在贫民窟长大,记忆里的自己似乎没有吃完东西后还收拾的习惯。
他好像忘掉了很多东西。
祁澜并不着急。那些想要杀他的人说,失忆种的时效只有三天左右,最多后天,他的记忆应该就会恢复。
但在记忆恢复之前,剩下的三个人大概率会想方设法地杀了他。
“那就看看到底谁能杀得了谁吧。”
靠坐在墙壁上,祁澜从不为已成定局的事情操心。他更在意的是那个零号病人到底是谁。
午餐时间里他问过病人,对方却对此一无所知。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只有病人和医护人员交换了这一点,可疗养院的“医生”和“护士”少说也有百来个,单纯碰运气是肯定不行的。
祁澜想到了视觉疗养区资料室里的人员记录本。
那些封皮标红的本子对应的人一定十分重要,零号病人有很大概率就在其中。病人的住院规定里单独列出了一条“严禁翻阅医疗记录”,这也侧面说明医疗记录里存在很有价值的信息。
除此之外,资料室里还有很完备的其他资料,祁澜急需的作息安排表就在里面。
“看来晚上还得回视觉疗养区一趟。”
取走眼珠之后,资料室唯一的问题是可能加速眼部脓疱的恶化,这对找到了治疗药片的祁澜来说并不算大事。
他需要决定的是什么时候出去。
扮成医护人员的病人不会一直待在医护大楼,至少在下午查房的时间它们会离开,然后一直到晚上接近七八点它们才会回来。
只要卡在这个时间段里出去,他就是安全的。
“如果它们中午回来是十一点和十二点之间的话,算起来到现在差不多是两个小时。保险起见,出去的时间可以再往后调一些,那就是再过四个小时的样子。”
祁澜将闹钟设好,去生活物资的区域拿了一个比较轻便的背包,又找到一个手电、几把锋利的水果刀,和营养剂一起塞到包里。
他把各个药区重新扫荡了一遍,每种药各拿了一部分以防万一。为了减轻负重,拿不走的药都被他放进了角落里的一个收纳箱当中。
一切准备好后,他拿背包当枕头,一直睡到了闹钟响起。
“你就待在这里。”
把药片、营养剂和一瓶水放到病人身前,祁澜将包背起,沿着墙壁上的铁质直梯爬到顶部的铁门边。
他没有带病人一起出去的意思,对方实在太虚弱了。
“那你……小心……”病人很有自知之明。
打开铁门,外面一片漆黑。天色太晚,微弱的光线照不进房间深处。
房间里静悄悄的,那些“医护人员”应该都出去了。
抓住铁门边缘,祁澜翻身踏上地面。
地板上遍布着黏稠滑腻的液体,那些黏液似乎在铁门附近尤其之多。
将手上的黏液随便擦到最近的柜子上,祁澜把包里的水果刀抽出,小心地避开翻倒在地的各种大大小小的物件,摸着墙壁到了门口。
长廊里很暗,隐隐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好像小虫子在爬一样。他凝神听了一会儿,发现那些声音是从头顶的二层传出来的。
“没有全部离开?”
这有点出乎祁澜的预料,他更加谨慎了。
一楼的办公间基本都被严重破坏,他进了几个房间都没找到还在走时的钟表。长廊内侧那些上了锁的房间里倒是有时钟,但这些钟就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各走各的时间,他也不能确定哪个是准确的。
为了避免遇到查房回来的“医护人员”,祁澜没再停留,走出大厅,沿着上午来时的路从医护大楼背面绕行过去。
等他到达两栋大楼之间的路牌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道路旁的高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
普通病栋的入口和医护大楼一样开在东侧,他停留在大楼西侧的阴影里,等待“医护人员”从病栋里出来。
风中传来些许嘈杂的声响。没过多久,一道道穿着白大褂或护士服的人影就披着夜色从病栋中走出。和白天不同的是,它们走路的姿势非常奇怪,手脚朝着不同方向扭曲,有种很不协调的感觉。
随着人影逐渐靠近医护大楼,嘈杂的声响变得清晰,那是一种好像野兽一样的粗重声音,夹杂着黏液滴落在地的黏稠响动。
其中几个医生似乎注意到什么,目光突然转向看了过来。
祁澜立刻躲进阴影,背部紧紧贴着墙壁。
等了几分钟,没有朝这边走来的脚步,他才略微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一直等到所有声音完全消失,他才慢慢从阴影中走出。
医护大楼和普通病栋基本面对面,两栋楼之间是一条相当宽阔的大路,路牌就在大路的西侧。这条路上什么遮挡也没有,如果直接过去,但凡一层的“医护人员”往外看一眼,就会发现他。
猫着腰,祁澜从医护大楼正对普通病栋那一侧的窗户下面快步走过。他头顶的窗户中不断传出东西被打翻砸落的声响,那些人好像在大楼一层里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