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纭把自己的手帕扔给李怀玉:“楚王还是擦擦脸吧,哀家都不愿意瞧你一眼。”
花纭这样说,李怀玉不怒反笑。将那手帕捂在鼻尖,多么贪婪似的大口呼吸帕子散发出来的香气。
李怀玉睨向沈鹤亭,在他刀子一样的目光下,用花纭的手帕擦拭脸颊,用罢,直接把手帕扔进了火盆中,蚕丝一瞬间化成灰。
沈鹤亭大骂一声,身上的锁链叮当乱撞:“李怀玉你下贱!”
花纭平静地望着他:“陛下日常用的墨汁,都是由你司礼监送进宫来。你应该早就查出墨块有毒,非但没有还让其一直毒害陛下。即便毒不是你下的,沈掌印也难逃渎职之罪。”
沈鹤亭冷哼一声:“司礼监采购的墨块进宫前奴才都验过,每一块都是无毒的。娘娘,奴才没疯到要给陛下下毒的程度。奴才没有理由害陛下,娘娘明鉴!”
“拿瑞祥的口供来,”花纭吩咐姚铎,转眸对沈鹤亭说,“掌印还嘴硬?你要不要听听瑞祥怎么说的?”
姚铎很快呈上一份摁了手印的口供,给沈鹤亭递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花纭用镊子捏起瑞祥的口供,桃花眼冷漠地瞧了一眼:“楚王动作可真快,瑞祥这么快就都招了?”
李怀玉没听出花纭的言外之意,道:“太后娘娘谬赞,那小子不经打,几烙铁下去就都吐干净了。”
花纭凝视瑞祥口供,其中说到了沈鹤亭是如何让有毒的墨块上了小皇帝的书案。瑞祥交代,从今年春节之后,他就察觉到送过来的墨块气味与往常不对劲。想找掌印说此事,却被伺候掌印的小康子给骂了回来。
瑞祥后来又拿着墨块去找太医院,那日值守正好是刘太医。刘太医看过之后,说墨块只是因为受潮才会变了气味。瑞祥觉得不妥,司礼监不能拿受潮的墨块给皇帝用,只好再去找掌印,结果又被小康子拦住了。
小康子说今年的墨块都这样,别说是皇帝,就连太后用的都是这种墨。瑞祥不信,傍晚又去仁寿宫,好在让他等到了沈鹤亭。掌印拿过他送来的墨块查验一番,说墨确实没问题。
既然掌印都这么说,瑞祥终于放下心。谁知皇帝用了没几天,就开始精神萎靡、不思饮食。原本想请岑院首来为陛下诊治,恰逢岑静回乡祭祖告假半月,只好又让刘太医来瞧。
“你逼供了?”花纭提着口供把它摆在李怀玉面前。
“臣没有,”李怀玉低着头,“审讯时,姚指挥使也在,可证明臣没有重刑逼瑞祥认罪。”
姚铎也说:“微臣可作证。”
花纭瞥了沈鹤亭一眼:“哦……那就奇怪了,仁寿宫里的墨可没有一块是潮的。这份口供漏洞百出,是掌印当时骗了瑞祥,还是某个人让瑞祥说的谎?”
姚铎不等李怀玉辩解,先跳出来说:“微臣与瑞祥八竿子打不着,这些话也不是微臣让瑞祥说的。”
花纭讥诮地哼笑一声:“哀家还没说什么,姚大人就急忙撇清跟瑞祥的关系。怎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姚铎深深地弓着背:“微臣只想打消娘娘的疑虑,并没有别的心思。”
李怀玉有点看不懂姚铎,不理解这时候他跳出来往太后枪口上撞的意义。
花纭将瑞祥的口供扔进火盆里,那张纸瞬间化为灰烬。李怀玉旁观她烧口供,慢慢攥紧了衣袍,手汗被蟒袍上的金丝吸干,心中的顾虑越来越重。
花纭一直不理会李怀玉,矛头对准姚铎:“哀家记得姚大人以前与掌印最为交好,如今让你与楚王同查沈鹤亭,指挥使大人,你会不会徇私?”
“娘娘要相信微臣,”姚铎五体投地,头点在诏狱阴暗潮湿的地面,“微臣是太后的奴才,只为太后一人效忠,跟旁的人没有关系!”
花纭反问:“你只对哀家效忠?可提拔你上锦衣卫指挥使之位的不是弘治爷吗?你该效忠的人应是弘治爷啊,怎么轮到哀家一个女流之辈?”
姚铎惊道:“娘娘!弘治爷驾鹤西行七年了,微臣……”
花纭走到姚铎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乎要趴在地上的姚铎,说:“其实你们锦衣卫是谁在那位置上就效忠于谁,太监掌权就是阉人的走狗,太后掌权那就是祸水的走狗,你心里哪有什么忠,又何来的奸?你刚才说的话,都是骗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