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通!”李怀璟双手抱着脑袋,“打小李怀玦就给我使绊子,他转头跟我母妃——罢了!”
“他给你使多少绊子,现在不也死了?”沈鹤亭安慰他,“看开点。行了,该给你的东西我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趁我现在还能回话,一下子都问干净了。”
“李怀玉,”李怀璟将钥匙揣进袖子里,“他到底是不是你的人?究竟能不能信?”
“以前是,”沈鹤亭眼底掠过一抹悲伤,“完全不能信,而且你还要时刻提防他杀太后跟小皇帝。”
李怀璟后脖子一凉:“他要争皇位?”
沈鹤亭反问:“龙子十一位,哪个不想当皇帝?”
李怀璟想起李怀玉身上阴虱一样的味道,霎时如坐针毡:“我要回北疆。”
沈鹤亭眸中讳莫如深:“除非你想彻底被李怀玉踢出局,那就回去吧。他监国这几年,朝上大多成为了他的门下。一旦他对太后宣战,呵……胜算很大。”
李怀璟瞳仁蓦然瞪大:“你不是权倾天下吗?你手下就没人能斗得过他?”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李怀玉与我荣辱与共,他的就是我的,但我的还是我的。那些朝臣没人愿意落个‘宦党’的骂名,所以都是他出面打点,我要做什么吩咐他便可。”沈鹤亭还嬉皮笑脸的,“可惜我们现在掰了,他发誓置我于死地呢。唉……怨我太冲动了。”
李怀璟有股被蛇信子舔舐脊背的感觉,一向知难而退的人开始在脑中策划逃回北疆的路线了。转念一想,一旦李怀玉上位,第一个杀的就是自己,马上又放弃了逃跑计划。
沈鹤亭自嘲道:“有他我是权倾天下,没他我是跳梁小丑。”
李怀璟自我安慰道:“好在他没兵……我还不算螳臂当车。”
“谁跟你说他没兵?这么多年,他什么赚钱干什么,几乎日进斗金,你当他是财迷?”沈鹤亭将一本名册推给李怀璟,“我不是完全了解他,他手下的牌,也远不止这些。”
李怀璟翻开名册,悬着的心霎时“砰”地一声碎了:“冉楼……是禁军统领冉楼吗?”
“当然了,李洲被李怀玉抓之后,他就提冉楼上位了,”沈鹤亭还开玩笑道,“你看禁军是二十万人,其实是二十五万,在加上他豢养的死士……抓紧练个金钟罩吧十一,不然等他兵临宫城,得被射成筛子了。”
“死局!”李怀璟“啪”地一声把名册合上,“萧老四,这些事你怎么早不说呢?”
“这不是最近才撕破脸的,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来报复我,”沈鹤亭右手托腮,长长地舒一口气,“你当我为何愿意下诏狱?还不是想拖住李怀玉。你与太后在外面,尽快把这名单上的人处理掉,命盛誉带嫡系速从海上回鄞都。不管李怀玉与‘他们’有没有关系,他比谁都想当皇帝是真的。掌印落狱是夺位的绝佳时机,他必然不会放过,要早做准备。”
“我知道了,”李怀璟把名册揣进怀里,“那你怎么办?李怀玉那心如蛇蝎的,不得折磨死你?”
沈鹤亭摇了摇头:“你当我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若真叫他逼到了绝处,我必掀了天牢的房盖。”
“骗子,”李怀璟挠挠脑袋,“你说这话声音都发虚,明明在害怕。”
让他看穿了心思,沈鹤亭巩固的防线霎时崩塌,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奔涌而出。
他能不怕吗?
他跟李怀玉互相攥着彼此的把柄,如今撕破脸了,以那人的手段必然是要将他折磨到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咋了这是!”李怀璟一步跨到沈鹤亭面前,慌慌张张地翻弄袖口跟衣襟,越急越找不见手帕,到最后直接那袖口给沈鹤亭擦眼泪。
沈鹤亭扼住他的手腕,指腹感受着他的脉搏,像是抓住救命的绳一般,哽咽道:“我好害怕……他抓了我没数的把柄,他有千百种法子杀了我。怎么办,我的事还没做完,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李怀璟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安抚着他的后背。李怀璟才发现沈鹤亭居然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九尺男儿蜷在怀里一只手就能抱过来。
混世魔王萧老四,何时变成这副模样了?李怀璟心里吞了黄连一般苦,他忽然间就明白,沈鹤亭需要一个靠山,一个永远不会倒下的靠山,一个永远不会抛弃他的靠山。
沈鹤亭死死地抓着他,哭诉道:“怎么办?”
“你信我吗?”李怀璟的声音很稳。
沈鹤亭使劲点头,道:“我信,从始至终,我都没怀疑过你。”
“你信我就足够了,”李怀璟直言道,“本来连我自己都不信我自己。但你说相信我,我就要做这个螳臂当车的人。”
沈鹤亭将李怀璟扯到自己面前:“倘若他真的要夺位,你当如何自处?”
李怀璟的眼睛好像两处深不见底的潭水,瞪久了让人后背直冒冷汗:“你说朝中官员很多都与他有过来往,对吗?”
沈鹤亭点头,李怀璟一个眼神,就让他感知到那个计划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