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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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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鹤亭来到他身边席地而坐,望着冻了一层薄冰的湖面,不由得想起那日的天鹭江石滩。同样是墨绿色的天空,乌云厚的几乎要垂到了地面上。他大半身子沉没在江水中,望着那天,耳边都是乌鸦的哀嚎。

他看见一段纤细的身影冲出石滩,踉踉跄跄地跌进河道中。

沈鹤亭敛眸,道:“还有李见晔叛变,必然也有‘他们’的助力。‘他们’的人利用李见晔对朝廷的恨,一步步引导他委身胡哈拿。太后身边的人中了紫英的毒,下毒者也是‘他们’的人。华、刘、百里等人一整年坚持你才是三州闭城案的幕后主使,为何在胡哈拿、李见晔死了之后突然改口,说他们是为了银矿才栽赃与你?”

“这是‘他们’的意思,”花从文斜睨沈鹤亭,不知是不是因为阴沉的天色,他的皮肤白得更像一种不正常的青灰。

花从文很疑惑,明明说沈鹤亭身中十几刀后沉在江中,身子运回北疆大营的时候都僵成了棍子,不都是死人了?

沈鹤亭迎风就流泪,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沉:“我们在明处,而‘他们’在暗处。看似什么都有了,但只要‘他们’想,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这不还是留了条命么,”花从文豁然笑道。

“我爹……也因为‘他们’吧,”沈鹤亭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么多年,他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一个个地杀掉当初与萧家灭亡有关的人。名单上,朱笔一个一个地划掉性命,剩下最后一个“花从文”,沈鹤亭察觉到了不对劲。

天鹭江死战沈鹤亭侥幸捡回一条命,事后回想起梁府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他意识到当年弘治北巡在王府放的那把火。

沈鹤亭说:“北疆气候干燥,王府放火措施严密,每隔二十步就有盛水的铜缸以备不时之需。我爹还特意调一批亲卫每天巡府三次就怕走水,结果那日火起,防火的亲卫全都死在了救火途中,府中少有人取水灭火,他们就像待宰羔羊等着被火烧死。这怎么可能?我爹我大哥,他们甚至都不逃,全府上下只有我活下来。为什么?”

“因为伯卿要保你,”花从文的目光都变得浑浊了,想起萧府的火他就觉得无比可惜,连连叹息。

沈鹤亭哪里会信:“我爹要拿全家的命换我活着?笑话……我爹保谁不好,非得要保他最废物的儿子?我才智谋略脾气秉性样样比不上大哥。就算要保小,那也得是我两个亲侄啊!”

花从文说道:“天下少有不偏心的父母,何况伯卿跟你侄儿都隔了辈?若让我选,我也会选自己亲手带大的老儿,你就是他的软肋。”

二十六年前的五月初五,萧府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之后,大人们纷纷恸哭起来。

定北王妃生下一个男婴之后便撒手人寰,下人们都传是因为五月五生得孩子阴气重克死了王妃,就连二小姐也说老四是扫把星。人们都会那孩子避而远之,只有萧元英无比珍惜。他抱着羸弱的小儿为王妃送殡,他的一生都要被这孩子困住了。

萧元英对这孩子简直是溺爱,慈父之心让他毫无原则。甚至上战场都要带着他,只因怕他离开爹之后会哭哑了嗓子。

弘治终于抓到了萧元英的软肋,就赌他情愿萧权萧棠萧衍都因为四州军改制而受连累,偏偏不舍得让萧旻去死。

何况萧旻根本不是贪生怕死的废物,他敢单枪匹马地闯鞑剌军营,来日也敢为父兄报仇而不择手段。

花从文回忆沈鹤亭的所作所为,唏嘘道:“伯卿选你是对的。”

沈鹤亭逼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因为我,你也参与了弘治的计划对不对?”

花从文疲惫地摇头:“我根本没资格参与。”

当初伯卿为你三哥请罪的奏本是我递到御前的,皇帝看了就知道伯卿别有居心,故而把递上请罪书的我也看成了他的党羽,从此不再让我插手北疆。北方的奏本军报直接递到御前,连司礼监都无法过问。后来下旨命我一同北巡,我就知道他是杀鸡儆猴,哪成想他在我面前一把火把萧家烧了。”

花从文说的是实话,他为官每一天都如履薄冰,不曾树敌也不曾结党,弘治看中的也是这一点,所以一路让他走上首辅之位。

随着北方势力越来越强劲,北疆甚至与东边的蓟南联合修了粮马道,弘治无法继续相信萧元英是忠臣。他看向了花从文,以为他能帮自己除掉心腹大患,结果花从文却劝说皇帝让步。弘治后知后觉花与萧乃是同门。

弘治觉得花从文就是根搅屎棍,从此不再信任花从文。

平心而论,花从文不希望萧元英死。当他看到萧元英一家命丧烈火,他的心也如热锅上煎一般难受。

“萧元英逝世之后,我以为弘治会就此把手,结果他让李洲去北疆追杀萧氏遗孤,也就是你萧旻,”花从文蹙起眉头,“皇帝怎么知道萧元英还有血脉留存于世?我想,或许他们做了某种交易,伯卿用他的命来换弘治放过你。”

可沈鹤亭还是不明白萧元英为何甘心去死:“我爹手底有兵,皇帝在他的地盘。大不了一刀将皇帝杀了!”

花从文:“这也是我想不通的点,萧元英又不是愚忠的傻子,明明可以杀了弘治。但他没有。现在看来,估计就是‘他们’了。‘他们’有能让人放弃反抗的法宝,致使人心甘情愿去死。”

“莫不是有通天的本事让这么多人心甘去死。”沈鹤亭虽这么说,但会在意花从文说的话。

当初伺候在太后身边的人,不也是一动不动地让人抹了脖子?为什么不挣扎,为什么不反抗,即便是逃也会有一线生机——为什么要等死!

花从文睨着他:“你知道南疆郦族吗?”

“自然知道,”这可是发现紫英果能炼成令人醉生梦死又难以戒掉的毒物的部落,沈鹤亭怎么会不了解?

鱼竿竟然向下慢慢沉进了水里,花从文神情严峻:“每年回南天的时候,郦族神女会坑杀大量人畜以求圣童转世。而那些人不是战俘跟奴隶,而是炽空鸟的信徒,他们都是自愿献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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