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规矩多,不比北疆能大口吃肉,受委屈了,”沈鹤亭颇为抱歉地说。
“没事儿,以后你常带着肉来宫里,别让紫阳看见就行,”花纭把醋倒好,拿筷子沾了一点尝尝,“这醋甜甜的。”
沈鹤亭骄傲地说:“那可不,我掐着日子泡的,尝尝这饺子。”
“嗯!”花纭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只饺子,在醋碟里涮了一圈就囫囵个塞进嘴里。饺子爆开,浸满羊肉香的汤汁滚进胃里,她顿时露出幸福的笑容。
沈鹤亭期待地看向她:“怎么样?”
花纭立马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好香!”
沈鹤亭又问:“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花纭使劲点头:“跟以前在王府吃的味儿一模一样。”
“是吧!”沈鹤亭听她这么说,心里得到莫大的满足,他也夹起一只饺子,熟悉的味道滑进唇齿间,让他不由得想起来爹还在的时候,每年除夕一家人都会聚在一起包守岁的饺子。
爹跟三哥和陷,二哥和面,那可都是体力活。长嫂跟二姐擀皮儿,大姐跟他就坐着包饺子。他不会捏饺子的花边,大姐就不厌其烦地教他,这样又会惹二姐着急,骂骂咧咧地说大姐偷奸耍滑,光顾着教傻子包饺子,这边擀好的饺子皮都快干成硬疙瘩了。
包好的饺子一摞摞的,大哥一刻不得歇地烧水煮饺子,他总是热的大汗淋漓。毕竟大部分年夜的饺子都得送给军营里的将士。
那时候家人的笑骂声与竺州城里的爆竹声夹杂在一起,日子美得像梦一样。
沈鹤亭眼角有些涩,就闷头吃饺子。六年了,他终于能包出来同小时候味道一模一样的饺子了。
两人挨着彼此,酣畅淋漓地吃两个人的年夜饭。
花纭像饿了好几天似的吃,囫囵吃了大半碟饺子,才恢复点理智,扯根鸡腿抱着啃。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沈鹤亭说:“我觉得你今天很不一样。”
沈鹤亭好奇地抬眉毛:“怎么说?”
“嗯……就是觉得你很不一样,”花纭回想他从进门到现在的言行,立马就知道沈鹤亭哪里不一样,“不像以前那么绷着个劲儿了。一见面就喊我小名,还神气地跟我说腊八醋是掐点泡的,哥,你身上有股人气儿!”
沈鹤亭噗嗤地笑出了声:“照你这么说,我以前是死人呗!”
“哎呦你不要断章取义好不好!”花纭咬了口鸡腿肉,“你还记不记得,兵变那天你跟我说什么吗?”
沈鹤亭摇头,但他的笑容已经慢慢变得尴尬,求饶似的望着花纭。
“不记得是吧?我这就演给你看,”花纭可算抓到报复沈鹤亭的机会了,她抛下鸡腿,嗦嗦手指,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只见花纭做作地摆哭脸儿,对空喊了一声:“哥!”
立马别过头,表示换了个角色,特意粗着嗓子说:“娘娘认错人了。”
沈鹤亭没眼看——花纭这是真记仇哇!
她然后又找回原来的位置,急道:“你撒谎!你怎么不承认自己是萧旻呢?”
花纭转头又干咳嗽两声,板着脸肃声道:“奴才自幼跟义父在宫里当差,‘鹤亭’是义父给的名字,跟什么王爷公子,自然攀不上关系。”
沈鹤亭无奈地捂住脸:“太夸张了吧!我哪有这么不近人情……”
花纭过去扯下来沈鹤亭的胳膊,对着他的脸直言道:“你当时就这样,死活不承认,我都感觉自己小命不保了!”
沈鹤亭窘得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花纭看他这幅样子就想笑:“真的,哥你不知道,你给我留下了好大的阴影啊。”
“以后不会了,”沈鹤亭摸摸她的头,“我之前那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我们。但现在不一样了,今时不同往日。”
花纭“呵呵”地笑,她很懂事:“我都明白,即便是现在,我也只能在私下里叫你‘四哥’,人前还是掌印。哥这么多年不容易,不能因为我分不清家里外面就葬送了多年心血。”
“长大了,小纭,”沈鹤亭欣慰地望着她,“我很开心。”
花纭冲他憨憨地笑,今天是她进宫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其实不一定非得在北疆,有家人在的地方,怎么不能算是家呢?
沈鹤亭揉揉她的脑袋,道:“穿上厚披风,咱们去看烟花。”
“烟花!”花纭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在宫里看吗?”
“宫外,”去年秋天景熙刚驾崩,宫里不能放烟花。不过沈鹤亭想给花纭一个惊喜,“跟我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