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真怪,”李怀璟看着空荡荡的书阁,“臣明显感觉得到,他已经发现臣与娘娘了,所以故意从离我们最远的西南角开始打转,结果又放过我们,而且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走。”
“难不成他只是为了来看我们是不是在藏书阁?这点小事,需要刹师亲自出马吗?”花纭心有余悸,她并不觉得刹师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她反而觉得这人的进与退都是某个缜密计划的一部分。从答应见自己开始,花纭就已经掉进了刹师的密网中,从那之后的事事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刹师放过了我们,”花纭思忖半晌,“也就是说,‘他们’放过了你我,就证明你我对‘他们’来说还有用。”
“娘娘说的不错。目前来看,死的花贵妃、十二皇子、花松霖,说明‘他们’现在对付的是花家人。但却放过了花太后您……”李怀璟意识到了什么,“娘娘与首辅不和?”
虽然是真的但这能承认吗?花纭含糊其辞:“倒也不至于不和,很复杂,我一句两句也说不清。呃……咱们快走吧,我怕那人又折回来要你我的命。”
李怀璟点点头,一个迈步来到窗口边,小心地推开窗户,瞄一眼外面的场景。雨已经不下了,风中带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娘娘,让臣护送您回宫吧。”
花纭让刹师吓得不轻,立马答应了:“多谢殿下。”
李怀璟怕失火,走之前将火烛都吹灭,关好窗户再匆匆下楼,锁上了书阁的门又返回来确认了一次,才放心地抓上花纭的手腕,向后山跑。
他的手很软,带着温热。握住花纭手腕的时候力度刚刚好,她不会感觉到疼。
跟李怀璟跑的时候,雨后的晚风拂面,空旷天地让她体味到了久违的自由。
她不由得想起小时候,跟着四哥在草原上一起追着低垂的明月奔跑撒野的光景。她抓着哥的小辫子,弄疼了哥也不会埋怨。跑累了,哥还会背她回家,那时风里带着青草香,拨动他们蓬乱的头发,哥还会讲笑话,逗她开怀大笑。
花纭低头看李怀璟的手,心中有股失落的感觉。李怀璟不是她的四哥,带她回的皇宫也不是她的家。
怎么办,她不想回到那座囚笼。
“殿下,”花纭停下了脚步,“我……”
李怀璟闻声回头,他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你怎么了?”花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登时冷得发毛。
只见九层藏书阁的飞檐之上,透过乌云缝隙的一缕月光之下,刹师的银面具跟裸露的白骨似的,此刻正俯首注视着他们!
李怀璟喉间干得要冒火了:“怎么办,娘娘,他会不会……”
“不会,要杀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花纭扯着李怀璟的袖子往前跑,“快走!”
两人狼狈地逃出翰林院,时不时地回头去看刹师,但他只是站在房檐上一动不动,直到花纭与李怀璟的背影湮灭在山林中。
—
花纭与李怀璟同乘一骑回宫,离很远就看见沈鹤亭带着紫阳等宫婢候在宫门口。
沈鹤亭发现了她偷跑出宫,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他审问的眼神刀子一样刺向小太后。
李怀璟赶紧勒马,死命攥着缰绳,不肯过去。沈鹤亭阴沉着脸,连李怀璟的马都吓得一直往后退
沈鹤亭更不会主动上去迎,等他们主动过来。
双方距离二十丈,但中间似乎隔着千山万壑。
李怀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调转马头就要回跑。
瘦马扬蹄,不过十步。
“嗖——”
一支冷箭从他们头上飞过,直直地插在了马蹄前的砖缝中。
花纭与李怀璟同时回头,见沈鹤亭缓缓地放下弓。他的眼神深邃而阴鸷,闪烁幽暗冷冽的光芒,掩盖着他身上无尽的秘密。
现在支箭是沈鹤亭给李怀璟的警告,倘若他执意带小太后走,下一只箭就会刺穿他李怀璟的胸膛。
沈鹤亭周身透出一股强烈的掌控欲与不容反抗的权威,即便是太后与亲王,都必须屈服于他的意志。
“送哀家回宫,”花纭面无血色,命令李怀璟,“立刻。”
李怀璟抓着缰绳的双手都在抖,不用想都知道沈鹤亭会如何对待小太后,他不愿意让花纭回去。
花纭声音颤抖:“哀家要回宫,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