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翎心脏猛地一缩,手里把玩着的酒杯停顿在半空中,随即又故作镇定放下。
他出神地望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琥珀色的眸中映入那道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邢禹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他心尖上,楚北翎心乱的厉害,在胸口胡蹦乱跳,毫无任何节奏,险些跳出喉咙口,往他手心里去。
直到邢禹在他身边坐下,带来一阵清新又醒脑的柠檬调,楚北翎才彻底回过神来。
他郁郁地吐了口气,邢禹一靠近,他还是忍不住想贴过去。
楚北翎伸手端起酒杯,饮了两口酒,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与冲动。
周忱肃问酒,邢禹指了指他的:“和他一样。”
两人视线短暂交汇,又匆忙移开,紧接着是一段尴尬的沉默,谁都没有开口,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一样。
邢禹从前就不在乎这种令人窒息煞人的空白,又或许他现在不在乎也无所谓——
所以,有一个前男友坐在身边也不打紧。
邢禹悠然自得看着周忱肃调酒,没再看他一眼,就好像他不存在。
而楚北翎没有办法当做邢禹不存在。
离得近,邢禹身上的柠檬调,他的呼吸与心跳,无孔不入的朝他袭来。
根本没地方躲。
楚北翎如坐针毡,烦躁地动了动,准备埋单离开。
周忱肃恰好在此时开口,他将酒推到邢禹面前,扫了眼面前二人,随口问道:“你们两个认识?”
楚北翎:“认识。”
邢禹:“不认识。”
一轻一沉的嗓音交叠融合在一起,听见来默契十足。
他们双双愣住。
与此同时,俩人一同想到多年前的那一幕,许图南问他们认识不认识对方,那时候他们怎么回答的,好像都是回答不认识。
片刻后各自回过神,楚北翎自嘲地扬了扬唇角,手指不自觉捏紧酒杯。
邢禹扫了眼他,很快又挪开视线,端起酒杯喝酒。
周忱肃挑挑眉,笑道:“所以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他们之间何止认识这么简单,他了解这人的喜好兴趣,知道他的生活习惯,知道他的原则底线,连他身体什么地方敏感都知道。
那也仅限于十年前,邢禹已经明显和他认识的不一样了,现在他们最多算熟悉的陌生人。
邢禹比他严谨。
楚北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问周忱肃要了一杯。
嘴里一片苦涩,他将装饰的橙子片塞进嘴里,又酸又甜的汁液在舌头上弥漫开来。
楚北翎才缓了缓开口:“不认识。”
开口的同时,邢禹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认识。”
默契中带着些,避嫌。
空气中再次陷入异样的尴尬沉默。
吧台黑胶碟片里刘若英的《后来》悠扬且略带伤感的旋律飘了出来。
十七岁仲夏,
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
每当有感慨,
总能想起那天的星光。
……
后来,我总算学会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点错过就不在,
永远不会再重来。
遗憾和追忆的歌词把氛围渲染得惆怅又缱绻,空气都变得稀薄而沉重,飘着无尽遗憾,苦涩带着回甘的酒,顺着喉咙下去,在胸口肆意灼烧着。
楚北翎鼻子发酸,一股热流直冲眼眶,鼻腔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
而他没有办法,只能任由这种压抑的情绪在身体里蔓延。
楚北翎侧目看过去,只是一瞬间,他错开视线。
邢禹单手握着酒杯若无其事的盯着杯中酒液,可眼角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他看着他起身埋单,而后离开酒馆。
邢禹胸口发闷,喝干酒埋完单,跟了出去。
由于是跨年夜,快到零点的街道依旧人头攒动,道路两旁的路灯被五彩斑斓的灯带缠绕,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芒,星星点点,绮丽又斑驳,像一张被曝光过度的相片。
在这片晦暗不明的光线和人声鼎沸里,两人并排站在一起。
一个在等网约车,一个在等代驾。
跨年夜人流量大,楚北翎的订单被排到第五六十单,而邢禹的代驾也迟迟没有来。
“为什么不肯换?”邢禹侧目看他,率先打破沉默。
楚北翎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邢禹说什么,他迎上他的视线,反问:“为什么要换画?”
邢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牵起他的手,楚北翎一愣很快握起拳头。
邢禹扫他一眼,松开他的手:“我听许图南说,你放弃了画画,所以,不换的理由是,这十年来,你一张画都没有?”
楚北翎躲开他打量的视线:“前男友本来就应该保持界限,无论是十年前,还是这十年间,我的画都不应该放在你这里,不合适。”
邢禹想到祝卿安,他笑了笑:“确实不适合。 ”
楚北翎再次问他要画册:“所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邢禹还是那句话:“画册上都是我,还给你这个前男友更不合适。”
两人张口闭口前男友,直接将冷漠拒绝的气氛推倒顶峰,恨不能把这三个字刻在对方脑门上,一次又一次提醒,生怕不能划清界限。
楚北翎目光笔直地望着他,琥珀色的瞳仁中,掬着一抹探究。
他试图从邢禹冷淡疏离的目光中找到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