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很是头疼,女儿得临时抱佛脚学管家,儿子暑热生病还未彻底康复,太子又来添乱,她恨不得长出个三头六臂来应对。
得知女儿去前院见送信的内侍时,眉毛都未抖一下,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要说太子选她女儿做太子妃纯粹是色令智昏,打死她都不相信,要是出于对女儿身上政治价值的考虑,倒还算有点脑子。
毕竟,东宫娶得皇上看重但无实权的纯臣之女远比娶尚书、将军家的闺女安全多了!
出于政治目的,还能如此上心,甭管是面上装出来的深情或是短暂的委曲求全,庄氏心底都觉着受用。
满京城能让太子做面子情的人家也不多,既然女儿嫁入东宫已经八九不离十,自家还是往好了想,给女儿做长远计划。
女儿的嫁妆自小就攒着,现在得变一变,宫里用不上的全部兑成现钱,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是日后不得宠,女儿手里有钱过得也不会差。
庄氏细细翻看账簿,察觉不对劲时猛然抬头。
“啊——”谢蓁蓁捂住左脸缓缓蹲下,疼得她眼泪都飙了出来。
原本正趴着门框偷瞧,见她娘看来连忙收回脑袋,脖子扭得太急结果就······
“萧昱还还真是扫把星!”
庄氏急急起身去扶,刚走近就听到女儿埋怨,心里的疼惜顿时去了大半,挥手示意旁边的丫鬟嬷嬷退下,自己回身往桌前去。
蹲在地上感觉痛意慢慢消散,才敢轻轻揉摸,谢蓁蓁疑惑,怎么不见人扶她呢?
揉着脸泪眼朦胧看去,没见嬷嬷丫鬟,就娘亲坐在桌前,她慢吞吞起身,“娘,你都不疼我了!”
得了,刚才自己作怪撞脸赖太子,现在又埋怨她不心疼人,庄氏被气笑,挑眉看向走来的女儿,“怎么着,你爹回来你又要埋怨他官做得不够大地位不够高,竟然让外男胆敢给你写信不成?”
“我哪有噢!”谢蓁蓁有点心虚,移开视线,贴脸颊的手轻揉着,“娘你就是不心疼我啊,见我撞门都不让人扶我。”
“你十五了不是五岁,还毛手毛脚没个正形!”哪里像能说亲的样儿啊?
庄氏觉着她鬓角的白发就是小女儿闹的,“来就来,又不进门自个在那鬼鬼祟祟。”咬牙切齿看着女儿,“该!”
要她说还是撞轻了,没能长记性,这脚伤才好就又不安分了,什么时候能·····脑海突然飘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不过一瞬,庄氏自己摇头否定,注意力重新放回账簿上。
“这会儿来作甚?”
没能得来安慰反倒被说了一通,谢蓁蓁低头对手指,远远站着也不走近,低低道:“娘,萧昱想害我!”
庄氏正提笔蘸墨,女儿这冷不丁一句害她差点将笔头折断在砚台中,冷声道:“莫要这般没大没小,往后再这样直呼太子名讳,当心我让你爹罚你。”
对上她娘凌厉的眼神,谢蓁蓁知晓这不是玩笑话,缩了缩脖子认错:“噢,知道了,以后不叫了。”
见她娘又低头去看账簿,根本不搭理她,谢蓁蓁凑过去不依不饶:“娘,太子要害我!”
“他都是一国太子,礼记肯定是熟读,现在却给我写信,定是想让我背上‘私通外男’的臭名声。”
谢蓁蓁忽然僵住,石火电光之间突然想到她都快要跟王家哥哥定亲,而萧昱这个时候来坏她名声,急切地看向她娘:“娘,他肯定是记恨我弄湿他衣服,现在来报复我呢!”
见女儿一惊一乍,一会儿吆喝太子要害她,一会儿又是信誓旦旦太子记仇报复,庄氏眉尾不受控制地跳动,点着女儿额头恨铁不成钢:“你这脑瓜子里成天在想什么,太子闲得慌来找你麻烦?”
“那他给我写信做什么?”谢蓁蓁从袖袋掏出皱巴巴的信封,嘟囔道:“小时候当众拽我裙子,现在还要写一遍来继续羞辱我?”
庄氏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左手支在桌面撑住额头,有气无力道:“有没有可能是给你道歉?”
谢蓁蓁瞪圆眼睛,先是看了一回她娘,确认不是开玩笑,抽出信纸睁大眼睛仔细看。
十几息后,不敢相信地看向她娘,“写个‘失礼于卿’就算道歉啦?”
四十三个字,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就这四个字与道歉有关,只是······会不会太没诚意了些?
庄氏闭眼深深吸气,呼出气后强忍着没发作:“你是看不见后面的‘深悔前愆,尚祈海涵’?还是不认字儿?”
啊???!!!
娘您竟然偷看萧昱给我写的信,当然,这话谢蓁蓁是不敢问出来的。
她努力瞪大眼睛看向信纸,只觉满目只有“失礼于卿,深悔前愆,尚祈海涵”这十二个字,无限放大且轮番从眼前飘过。
这······呃······所以当太子就了不起,给人道歉都这么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