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想着,谢树兰看向妹妹的眼神越发警惕。
谢学士见不得儿子这般磨蹭,肃冷道:“还不就坐,等着为父请你?”
谢树兰苦着脸一步一蹭,落座前特意把椅子挪了挪,方便形势不对时跑路。
庄氏只当没看见他们兄妹、父子打擂台,只管替丈夫布菜。
谢蓁蓁得意,白了一眼把椅子挪到靠近门口方向的人,轻轻哼了一声,捉起筷子给爹娘夹菜。
“爹累一天了,多吃点。”
“娘也辛苦,得补补。”
······
她叽叽喳喳献孝心,谢树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埋头苦吃,低头之际时不时呲牙咧嘴嘲笑妹妹马屁精。
好巧不巧,被谢蓁蓁看到,“爹,您看二哥哥,他肯定心里笑话我呢!”
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老爹飞过一记刀子眼,不问青红皂白呵斥:“不想吃就下去。”
谢树兰:······
舔着笑脸给自己找补:“爹,我就是饿狠了,吃的有点急。”
谢学士觉着儿子的笑太过谄媚,流里流气,简直是给翰林门第子弟抹黑,冷声道:“成日里嬉皮笑脸,《论语》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得,笑也是一种错,谢树兰板脸正了神色,埋头继续吃。
谢蓁蓁心里乐开了花,眉眼的笑意都快晃花人眼睛了还不自知,努力皱眉毛挤脸蛋作出个委屈样儿拱火:“爹,您看二哥哥那样儿,他心里不服气呢,说不定正顶嘴呢······”
看着小女儿硬生生将“口是心非暗里挑拨”演绎成“小人得志明着离间”,谢学士、庄氏忍俊不禁,担心女儿看到自己的笑恼人,对视一眼默默低头用膳,当没瞧见。
谢树兰快被妹妹这幅小人得志样儿气炸,咬牙切齿:“谢敏姝——”
谢蓁蓁捏着筷子往后缩,靠近娘亲时整个人抖了一下,扯着她娘袖子装出个害怕瑟缩样儿。
谢学士看向儿子的眼神恨不得喷火,“你下去吧,别碍眼。”
“我······”谢树兰又一次切身体会了话本中敲登闻鼓喊冤的人为什么见了父母官第一句就是“冤枉呐~”,他现在也很想喊,偏得了势的小人还出来装好人。
谢蓁蓁扯着她娘的袖子不松手,却是探脑袋朝着她爹那边劝说:“爹爹莫生气,二哥哥晚上还得看书,不吃饭会饿的,到时候您又得担心······”
谢树兰磨牙,谢敏姝不是他妹妹是他前世仇人吧!
谢蓁蓁自然是看到了他神色,得意的眉毛都要飞舞起来。
见女儿还想“蹦跶”,庄氏出言警告:“吃好了就下桌。”
饭桌寂静,只偶尔一两声筷子与盘子碰撞的动静。
晚膳后半程耳边终于清净,庄氏松了口气。
只是她没想到,一双儿女赖到饭毕吃过茶还不走,丈夫还大有升堂做包青天的架势,索性自己进里间去了。
谢蓁蓁让丫鬟摆笔墨,特意展示自己的描红成果。
谢学士欣慰,抚须连连点头,小女儿读书上没什么天分,一手簪花小楷却是小有所成,很能拿得出手。
“嘁,描摹不学柳大家,经策满卷如狗爬!”谢树兰不屑。
这可是他们夫子说的,他倒要看看妹妹怎么反驳。
见爹满意谢蓁蓁正得意,不想这人给她泼冷水,当即垮了脸。
谢学士最见不得女儿闷闷不乐,瞬间收了笑脸转头看向无所事事的儿子:“课业写完了,在这闲混?”当即喊人去拿儿子的书篓来,要考校学问。
“哼!”谢蓁蓁得意朝人耸鼻子。
谢树兰很是不服气,奈何不敢嘴硬,只能避开老爹朝妹妹飞“刀子眼”。
谢蓁蓁眼珠一转,搁笔换纸,殷勤中带着敬仰,“爹爹,女儿觉得您的字比那什么柳大家颜大家的都好。”
她双手捧脸,眼里的钦慕满得溢了出来,“爹爹给女儿赠幅墨宝吧,女儿挂在书房日日观摩。”
谢学士老脸笑成了菊花,提笔蘸墨,却是轻声道:“可不敢把爹跟柳大家、颜大家并提,你今儿伤了脚,爹给你写个贺词,保佑我们蓁蓁日日平安喜乐。”
“谢谢爹,爹爹最好了!”谢蓁蓁双手托腮摇头晃脑,那得意样儿,要有个尾巴早翘起来晃了。
谢树兰嗤笑,想到妹妹要进宫被皇后娘娘相看,偏还对太子殿下耿耿于怀,阴阳怪气道:“那可不,天底下最坏的人就是太子殿下,你吃葡萄噎到都得赖太子头上。”
谢蓁蓁愤愤拍桌:“要不是他,依依能离京去塞北?要不是他,我脚能受伤?”
知晓女儿因着旧事迁怒殿下,谢学士先是瞪了眼儿子,“写你的课业去,再磨蹭明儿我请休去书院和夫子谈谈。”
“嗤!”谢树兰不服,又不得不接过丫鬟拿进屋的书篓,还没转头就听见他爹轻言细语,好似大点声儿就会把他“前世仇人”吹飞。
“蓁蓁啊,当年你们都还小,再说那不是殿下认错了人么。”谢学士一边柔声开解女儿,一边写贺词,“我家蓁蓁是大度知礼的乖孩子,才不是爱记仇的小人呢!”
谢蓁蓁噘嘴,她才不要这么轻易就原谅无礼自大的萧昱呢!
见状,谢树兰觉得来了机会,在后面伸长脖子拱火:“哪能这么轻易原谅他呀,爹,你最疼妹妹了,又是太子詹事,教导太子职责所在,赶明儿教训一回殿下给妹妹出出气。”
谢学士彷佛被掐住了喉咙。
谢蓁蓁却眼睛闪着光满脸期待,扯着他衣袖糯糯撒娇:“爹爹~您最疼女儿了~”
“您是长辈,借着教萧昱做事儿说说他呗,权当给女儿解恨。”
女儿大眼睛一闪一闪,谢学士的心都要融化了,瞬间被抽走全身力气软软应道:“哎!爹明儿就去说他,给我们蓁蓁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