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渐渐升起,有大兔子在草丛中高高跳起,又急速远去,朱寅还是站着,没动丝毫。
玄青冬抱着古刀,脸色铁青。
当东方温暖的朝阳慢慢升起,大兔子又从草丛中跳起,在玄青冬面前跑过。
一道古朴的刀光闪过,大兔子的头咕噜滚出老远。
朱寅大笑:“好!”
玄青冬手抱古刀,站在太阳温暖的黄色光晕里,瞪着两只黑眼圈的眼睛,不解地看着朱寅:“先生,我并没有按您的意思做事。”
朱寅站了一夜,脸色却极好,他俊美的脸浮上淡淡的笑意:“小玄,自从进入高家书斋,你谁也看不惯,包括我这位先生,但你没胆量讲出来,觉得自己没有家世,没有财富,没有能力强的师父,不敢讲,只能窝囊着顺从任何人,然后,怨恨一切,你的父亲,你的同学,元秦村其他人,还有那些不请自来的声音,只对比你更弱的好,比如西山娘娘傅清蔚,病重的母亲,良善的哥哥,而对比自己力量要强的父亲,同窗,还有我这位先生,是极其阴暗的,背地里不乏诅咒吧。”
玄青冬如同一段僵木,良久才能说话:“先生怎么知道的,您也能听到声音?”
朱寅笑笑,摇头:“你不弱,你的家庭也不变态,甚至,他们是最温暖的父母,你有最强的能力,要配上最强、最健康的心态,以后,别说你师父,就是天下更弱的蝼蚁,你又如何救不得?”
玄青冬害羞地低头:“可是,先生,我对您出刀了,对不起。”
朱寅笑得舒狂:“我给你的压力之大,如同这座西山,在这种情况下,能迎难而上,小玄,你很棒了。”
玄青冬仰起小脸,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满含热泪:“先生,我懂了。”
古刀突然掉落,小女孩扑通跪在地上,捂着脸:“可是,他们却回不来了,呜呜呜。”
朱寅把她扶起来,拍拍头:“一切都会过去的。”
高芳坐在书斋里,不分白天黑夜,也不吃饭,只是练字,朱寅走进来,站到她面前:“高芳。”
高芳抬起头,眼泪立马流下来:“先生,他们死了,自从我一岁时进书房,他们就一直陪着我,监督我读书,练字,平时虽然严厉,但在大风暴雪的天气里,因为我害怕,他们就轮流给我讲故事,我总是听着听着就安稳地睡着了。先生,我很想他们。”
朱寅拉起她的手,走到书架最深处,在一处羊皮书卷处停下,看着四个原木书签,供手行礼:“朱寅谢过四位高家先祖。高芳,过来拜见高家第一百三十四代先祖高元,第一百四十五代祖先高良,第一百八十九代先祖高平,第二百一十六代先祖高明,他们的英魂,就附在这四条书签里。”
高芳哭着作揖:“先生,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四个,怎么又成了我的先祖?”
朱寅陪着高芳行完礼,才严肃地给她解释:“黄州高氏,是万年的御史世家,自高家第一代先祖高明望起,至你祖父高宗立止,历经四百四十五世,先后有二百六十八代祖先以身伺法,他们的英魂穿越千山万水,也要回归高氏书斋,附着在某本自己生前最爱的书上,能力大者,可以化为人形,陪伴着后世子孙读书学习,监督家风,因为你年纪小,又是个女娃,这四位祖先便化作孩童模样,与你作伴,在高家书斋的历史上,你高芳是有着伴读最多的子孙,你知道为什么吗?”
高芳摇头:“请先生告知。”
朱寅目光炯炯:“因为你高芳将会是未来最具威望的女御史,不止这小小的元龙神国,高芳,你将名扬天下。”
高芳扑通跪下:“必不负先生所望,必不负我高氏历代先祖所托。”
朱寅笑道:“先去睡觉,明天继续上课。”
北山山顶,高陵猛吸一口烟:“怎么回事,你们有没有觉得,朱寅家的试练怪怪的,骨重十一斤的小丫头,心魔竟然是她的师父和姐姐结婚?”
惩穗背对着所有,声音凉凉:“朱寅的表现也很怪,这婚竟然没结,就这么放了一晚上鸽子,怪。”
和尚眯起眼:“你们都不懂。”
西山娘娘小声道:“那是因为朱先生去为我家青冬开解了,他哪有时间完成婚礼,再说了,总不能真结吧,这么多人围观呢。”
朱寅悄然落下,呵呵:“还是小傅明白人,你们三个做贼惯了,看人看事都太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