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绿还是心善啊,调了三天的酒,在最后一刻被打断,换我,早要了这小丫头的命了。”
“不懂规矩的人,就要从小孩子起就要开始教育。”
高白石手拄着长剑,弯腰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胳膊上、腿上,已经伤痕累累,脸如白纸。
黑衣汉子冷笑着,脚步闲适地,慢慢走过来,朝万福祥伸手:“拿过来。”
高芳绷着脸,她张开双臂,护在两个小孩前面,骂道:“狗官!”
汉子呵呵:“没说不是狗啊,在大牢里不就承认我们都是狗吗?那又怎样?你又能如何呢?”
高芳抓起地上的雪,疯狂地朝汉子身上扔,听到他嘲讽的大笑,又抄了万福祥的猎刀扔过去,被汉子轻飘飘接住后,又把包里的东西,包括笔啊纸啊和练习用过的字,一股脑儿扔到他身上。
天空突然变成铅灰,大团大团的雪开始急剧聚拢,包裹住正在哈哈狂笑的大汉,不过数秒,笑声便戛然而止,大汉张着嘴巴,被雪包裹住后和身体热量相交,迅速变成一个透明的冰团子。
有看热闹的人围着高约两米的冰团子,啧啧评价:“就说不能欺人太甚,这不,遭天谴了。”
黄湘瞪着眼,对冰团子的形成没错过一秒,她想起在道司大牢中那十几只老鼠,像被树脂粘住的小虫,挣扎着,被大自然制成漂亮的琥珀。
高芳闻着从冰团子传来的墨香,朱先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此时在她脑海中横冲直撞:“孕育着万年黄州世家的风骨,承载得起御史千世子孙的浩然正气,字如法旨,旨统万物!”
字如法旨,旨统万物,高芳,你的字,终于成了!
酒馆老板娘统君绿脸上挂着寒霜,她走到黄湘面前,刚要伸手,一个平头平脑的小男孩突然挡在面前:“她是为救我而冒犯了你,有什么招数,冲我来。”
统君绿蹙眉看着他,目光复杂,最后定格在他手握的猎刀:“是元秦万家的种?”
小孩握刀,抱拳:“龙州万氏第三百四十六代子孙,万福祥。”
统君绿突然笑得开心:“乖孙子。”
万福祥平静的脸无任何情绪,既然得罪了,打都打的,何况被骂句孙子。
高白石拄着长剑蹒跚走过来,一脸的意味深长:“绿绿,自家孩子被欺负了,不帮说不过去吧?”
统君绿转向高白石:“真废啊你,我乖孙子都比你要强上百倍。”
高白石连连点头:“那必然是啊,万家的宝贝疙瘩可是,说这些。”
统君绿伸手,提着两个吐血孩子的后衣领,来到大堂,扔到一张桌子上,自己径直走到柜台里,又在专注地调那瓶黑色的酒 。
黄湘觉得自己像条晾在岸上的鱼,呼吸渐渐感觉不到,她意识模糊中,看到高芳板着脸,在旁边桌子上又开始专注地练字,恍惚中看到是个“活”字。
好在统君绿这次调酒时间不长,她握着那瓶酒走过来,捏着两个孩子的鼻子,分别灌上半瓶。
黄湘只觉得嘴里腥腥甜甜的,她分不清是血的味道还是这酒的味道,只是胃立马热气腾腾起来,约五分钟后,身体整个变得暖融融的,像她小时候躺在那块柔软的皮毛上,在晴朗的春天里睡觉般温暖。
万福祥比黄湘恢复得还快,他擦擦嘴角,跳下桌子,朝老板娘抱拳:“谢过您救命之恩。”
统群绿走过来,站到他面前,眼里满是欣赏:“乖孙子。”
万福祥皱眉,他记起前些日子黄沅骂自己祖宗的话,所谓的抛妻弃子,确与自己祖上一位姓统的名义上的老祖母有关。
万家最有名的老祖,便是现在悬挂在祠堂里骑双色战马的那位红衣元帅,他不但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战神,还美姿容,被镇国长公主看上,请旨皇帝直接把他的元妻谪长子发配元秦,强迫战神成为附马,并强势拒绝元秦万氏终生不得归都,为保住妻儿性命,老祖战神不得不娶公主,但很快便如长剑硬折,大婚几天后奔赴战场,在一场名不见经传的小战役中战死,这位跋扈的公主还跑来元秦,逼死亲老祖母,万家长子当年只有六岁,在母亲保护下逃到深山老林,终生未能下山才保得一命,后来,虽然历经改朝换代,万家却再也未出良将,渐渐沦为猎户。
这位姓统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难不成是那位公主一脉的后代?据传在老祖附马死后,她又嫁过几次。
统君绿笑盈盈地打量着他,点头:“嗯,颇有祖风。”
万福祥不置可否,如果他不是天天都到祠堂跪拜战神老祖,这话真诚地他都要信了,不说现在稀松的武功,单凭相貌,他和老祖之间的差距,拍马都不及。
统君绿好像会读他所思所想,笑着安慰:“有好颜色的男人,很难有真心,你这样很好,瞧方才护着那个小丫头的样子,多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