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荑立刻摁下床头的医用呼叫铃。
医生和护士有条不紊地进来,额温枪跳出数字:38.1。
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
值班医生建议:“先进行物理降温,我开些退烧药备用着。如果两个小时后物理降温还是没用,就喂他吃药。”
林姝荑点头,护士来送药时还拿了几包冰袋放在房间内的冰箱里。
林姝荑按照医生的叮嘱先给他用温水擦拭。
接好一盆温水端到床头,她盯着穿着整齐的人有些无从下手。
她弯腰,手颤抖着解开他睡衣的扣子。
只解开两颗,露出他的锁骨。
林姝荑把毛巾浸在温水里,拧干后开始擦拭他完全露出来的脖颈。
她擦得细致,从耳后往下,前面擦完还有后面。
她坐在床沿,犹豫片刻摁下按钮,床头缓缓升起,她不能把他拽起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然后——
他随着她用力的惯性,整个人趴在她的肩上,滚烫的呼吸落在她的肩头,那一小块皮肤被激起鸡皮疙瘩,林姝荑速战速决,早就拧好的温湿毛巾直接覆在他的后颈处。
突然,肩头一轻,滚烫的呼吸移了位置,距离她更近,像在亲吻她的耳垂。
谢攻玉的声音哑得要命:“你在干什么?”
他靠在升起的床上,和她面对面。
床头灯那狭窄的光亮晃着,无端让空气变得黏稠起来。
“你发烧了。”林姝荑盯着他看,然后递出毛巾,“需要物理降温,你自己来?”
被烧得难受的谢攻玉,暂时没了模仿谢之清的精力,他眼眶微红,里面似乎湿漉漉的:“你来。”
他浑身都发红,脸上、脖颈、露出的锁骨,还有更深的地方。
像被欺负惨了似的。
林姝荑心跳加快,因为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去舔了下唇。
反应过来后,她立刻垂下头,端走那盆温水:“嗯,水好像有点冷,我去换一盆。”
她走的速度很快,把盆里的水倒掉,打开水龙头,水声有力地涌到盆里,林姝荑抬头——
镜子里的女生眼里是藏不住的兴奋,白皙的脸上因为多巴胺染上一点淡粉,林姝荑看不下去,闭上了眼睛。
林姝荑知道很多人都会有慕强的心理,面对强者下意识地产生钦佩、想要追随的想法。
但她不是。
她喜欢做那个强者。
不过她的强者梦早就被林太太打破。
林太太最爱说的话是“姝荑,你为什么不喊人来帮你?非要把自己搞得一团糟。”
她会把一团糟的她箍住,然后把她推到林先生面前,说:“哭,在你爸爸面前哭就能解决了。”
她不喜欢哭,但喜欢看别人哭,尤其是漂亮的、脆弱的人哭。
第一次意识到的时候,林姝荑就去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在得知她没有想要虐待他们的欲望,只是单纯喜欢那种脆弱感时,宽慰了她几句,就让她离开了。
但林姝荑还是觉得自己有病。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病发了。
林姝荑垂眸,不去看镜子,沉默地端着盆重新走到床边,弯腰,重复性地浸湿、拧干。
她居高临下地命令着:“继续解开扣子。”
她拿着湿毛巾,擦拭着他的胸前、后背,反反复复。
她的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动,被她碰过的地方变得越来越红。
她能感受到他在颤抖,这种类似于小动物害怕的抖动让她更加满足。
谢攻玉终于受不了了,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林姝荑被这不断收紧的力道抓住时,抬眼扫过他的脸。
他的脸比刚刚更红,眼里的水珠已经沾湿了他的睫毛,他喉结滚动着,求她:“别擦了。”
林姝荑把毛巾直接扔进盆里,轻声应:“嗯。”
然后合拢他解开一半扣子的睡衣,给他扣上。
这次她的手稳了很多,但她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皮肤。
他身上灼人,而她指尖冰凉。
难以忽略的触感让谢攻玉肌肉紧绷,不过她的速度很快,在谢攻玉即将溃不成军时,她终于结束了。
谢攻玉长舒了一口气。
他趁着林姝荑背过身时,快速拉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下半身,遮掩着。
林姝荑打开冰箱,拿出冰袋,又找出两条新毛巾,包了两层。
调低了床头高度,她匀速地滚动着冰袋。
莹白纤细的手腕在谢攻玉面前反复晃动着。
冰冰凉凉的触感很舒服。
而林姝荑,一直都在看他的脸,准确地说,是在看他的眼睛。
感受到她的注视,谢攻玉仰起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林姝荑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
冰凉的指腹无情地摁了摁他殷红的眼角,她平静地问:“为什么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