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不嗔自认并没有,像弓行藏说他的那样“认床”。
虽然他确实在睡不着,但是原因并不是因为认床这种娇气的原因,而是因为他在想饶岫玉身上那些奇怪的事。
恰巧,弓不嗔在夜里想事情的时候又不喜欢摸黑想,便点着油灯,这不,就被喜欢查房的弓行藏发现了。
弓行藏登时觉得自己来“爹活儿”了,非得敲开儿子的房门,满怀热情地挤到他的床上,要给他念书听。
弓行藏面带心疼,殷殷切切,弓不嗔又不好拒绝,便无奈地顺了他的意,乖乖躺在被子里听弓行藏嘀哩咕噜地滚车轱辘,实则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根本没有听进去。
讲完了,弓行藏下意识地转头,想讨几句好,问他:“忱儿,为父讲得如何?”
弓不嗔心虚的很,赶紧闭上了眼睛,表示“我已经睡下了,你老自己走吧”。
弓不嗔就听见他轻轻笑了笑,替他拢了一把被子角,偷偷拐着他的油灯,走了。
其实,弓行藏心里门清儿得很,这小崽子眼皮一颤一颤地,根本就是没睡。和自己演戏呢。
...
弓不嗔的屋里黑咕隆咚的,声音几乎没有,饶岫玉下意识地踩轻了脚步,但还是被脚边的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哎呀!”他喊了一声,整个人原地蹦了个高,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弓忱......”
饶岫玉又尝试着摸了摸四周。
不出所料,又摸了个空。
弓不嗔的房间和他的房间内部的构造很不一样,饶岫玉感觉自己兜了好几圈儿,都没有摸到弓不嗔的床沿儿。
不仅如此,弓不嗔房里的窗户纸都比自己屋里的厚好几层,屋外那么亮的皎洁月色,愣是一点也没有映进来。
正好摸到了墙,饶岫玉决定先把窗户打卡,好让月光照进来。
手刚抹上窗框,后腰的衣服就被人拽了一把。
就听见弓不嗔闷闷地问:“是谁?”
饶岫玉眼睛一亮,几乎脱口而出:“忱儿忱儿,是我呀?”
弓不嗔:“.........”
被几乎同龄的人叫只有爹妈兄长才会叫的乳名,没有人不会愣住。
饶岫玉却浑然未觉,因为没有看清弓不嗔的脸,甚至想上手摸了摸,被弓不嗔一把摁住了手。
弓不嗔:“你等会,我床底下还有没用的蜡烛,我来点上。”
弓行藏喜欢偷他房间里的油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在弓府的时候,弓行藏就有这个“顽疾”。
他们兄妹三人都遭遇过类似的情况,但是具体的情况稍有不同,区别于弓不嗔被顺走的油灯,哥哥弓恬被摸走的一般都是毛笔,妹妹弓情则更多的是桌子上的果盘点心。
他们曾经合伙跑到母亲那边告状,母亲总是会面带微笑地告诉他们,他们的爹爹人其实很好的,他这么做其实是在告诉他们一个道理:看人的时候不能只盯着他微不足道的缺点看,看人要看全面,你看你们的爹爹,心胸多么的宽广,又是多么的乐善好施,每天来府里拜谒的门客都多得没凳子坐也要来。
说着边还了哥哥的毛笔,却只还了弓不嗔和弓情一个没有灯油的空油灯、一只点心渣都不剩的空盘子。除了大哥,弓不嗔和弓情都对母亲这种护短的行为嗤之以鼻。
自此,弓不嗔不管去了哪里,只要同行的有弓行藏在,只要会过夜,他都会备一些蜡烛揣在身上,如果走得急忘了带,他也会趁着天亮赶紧问人要几根先,以备弓行藏突发偷瘾之需。
“哦。”饶岫玉只得收回手,把身上裹着的被子和怀里的枕头,扔到了弓不嗔的床,又一个提身,非常不客气地坐到了床沿儿上。
一撮小小的火焰升起,只是小小的一抿,就将整个屋子照的通明。
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饶岫玉开心了,笑眯眯地喊他:“嘿嘿,弓不嗔,你简直不知道我来你这里有多坎坷,多亏了你爹。”
弓不嗔一直是一个情绪很平淡的孩子,喜怒哀乐无论什么心情,一个表情就完全够用,非常省钱。他本能的觉得饶岫玉的每一次嘻嘻哈哈都来得很没有缘由,甚至说是莫名其妙。弓不嗔有一些招架不住。
弓不嗔干巴巴地问道:“怎么?姚将军为何会不让你来我这里?”
“还能为什么!”饶岫玉呼!往后一倒,直接横着躺倒了弓不嗔的腿上:“当然是怕我吵到你睡觉啦。”
饶岫玉说完了以后,也觉得自己的理由并不充分,如果当真是怕饶岫玉叨扰了弓不嗔睡觉,就更不会现在又放他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