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知道这件事的。

叶城征此时演的就是公主，他很好奇这个叛变家族的小将，他恨这样的人，吃着军饷，却干着卖国的勾当。

但是他并没有抱着戏谑人的态度。

因为在叶城征的记忆里，那位将军，是个忠诚的战士。

可是战士的忠诚能有多久呢？

叶城征抓住干将的手腕，拉高过头顶，就和干将身体相贴。

干将潜意识就想避开，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现在演的是琵琶骨被穿，沦为倌儿的小将。他的胳膊有一瞬间的抽动，但是表情未变。

宗章卢一眼就看到了。干将入戏了，胳膊的抽动，是锁枇杷骨的环给干将带来的痛苦。

这个人的细节处理的一向都无可挑剔，只是表情……

公主知道这个人锁骨上的环会给他带来很大的痛苦，他也知道自己用多大的力量可以加重这种痛苦。

叶城征想象公主应该有的神情，微微皱眉带着些不屑地看着干将所饰演的小将。

刚毅，真是刚毅，如此刚毅的人，如果被冤枉叛变，早就以死明志了，还会受此屈辱？

“你还没有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吗？你只是个妓子，是个男人，男人从来都没什么用，蜗居后室让他们小气刻薄而自私，你的父亲即使拥有再大的能耐，也改不了男人会有的性子。”

宗章卢听着觉得有点别扭，毕竟这是个女尊剧，被叶城征讲出女主台词实在是太奇怪了。但是干将并没有让他别扭多久。

干将只静静的看着叶城征，脸上慢慢浮现出屈辱的坚定。

他饰演的小将看见公主的眼睛里，满是尊贵高傲，不可一世，喜怒言表。

世上本没有天性冷淡的人，只是他们比较冷静理智，轻易不被牵动。

“我父亲没有叛变。”干将说，声音沉，一点都不畏缩。

“没有，呵，那你呢？你为什么有脸活在世上。连自己的贞操都不在乎的男人，又能是什么忠义之士？”

公主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的澄澈和干净的不悦，都太过伤人。好像把小将空置在一个空地，让他感觉无助而又卑微。

干将体会到了角色的这种感觉，他的嘴唇发抖，浑身发冷。他知道，那些比他有着更大权势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掉他们心中固有的偏见的，他想争辩，可有什么能被对方听到呢。

挨了千百次的打，还记不住规矩吗？更何况他生下来就性子温和。

干将抖了抖嘴唇，手指抓了身前的人的衣角，慢慢将头靠在了叶城征的胸前。微微合上眼睛，肩膀比方才扯到琵琶骨颤抖的还要厉害，但是还是在靠住人胸口的那一瞬间止住了。

他用柔顺来逃避，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忍耐下多大的屈辱。

“导演，导演”

宗章卢被助手抓着衣服往后拖，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而被叶城征遮挡的干将的那半张脸上，宗章卢知道，刚刚划过了一滴泪。

那滴泪落入下巴就没了，主人坚毅而温顺的眼睛没有一点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