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还有别的吧?”我凑近了些,试图从缝隙里看出些端倪,“今天晚上的惊喜?和波特他们准备的毕业大礼包?你不会要在礼堂放烟花吧?”
“我不打算现在告诉你,小姐,你再问下去就要把乐趣都问没了。”似乎是担心我直接伸手摸他的口袋,布莱克朝旁边挪了一小步,“比起这个,你更需要担心一会跳舞时能不能跟上我。”
他在第二首曲子开始时领着我进了舞池。
这是一首舒缓的曲子,我原本跳的马马虎虎,但布莱克领的很好,连带着我也从容许多。
他的动作标准而优雅,神情也专注。我们之间隔着中规中矩的距离,但目光交错时,点点星光从夜空滑落,音乐烘托,竟显得有些暧昧不明。
他似乎只是在墨守成规地迈着步子,按照节奏踏出完美却索然无味的一步又一步,又似乎在笑,有时看我,目光专注而温和。
我微微低头,移开视线。
“你居然跳的不错。”我找了个话题。
“当然。”他笑,“刚才格兰芬多所有领舞的舞步都是我教出来的。”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跳舞。”
——这是女孩们的共识,由于西里斯·布莱克毫不留情拒绝掉的女孩太多,前几天玛丽·麦克唐纳甚至开过一个赌局赌谁能邀请他跳完两支舞。
大家都猜拉文克劳的伊丽莎白·菲尔科斯,她漂亮,热情,大方,舞跳的很好。
“确实不喜欢。”他又带着我转了一圈,“但要是你也从四岁就开始被逼着学礼仪,你也会跳成这样。”
一曲终了,我们后退一步互相行礼,我很久没有从头到尾地跳过一首曲子了,虽然节奏缓慢,步子也不算快,心跳还是明显急促了些。
古怪姐妹在欢呼中上了台,大家也开始四处邀请自己第二支舞的搭档。
第二支舞不能和舞伴跳,但谨慎如我,当然也早早规划好了搭档。我现在只需要等维克多·修斯特来邀请我了。
“还想跳吗?”欢快轻盈的音乐声响起,布莱克突然出声问我。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八成是想溜出去,抬头就看见伊丽莎白·菲尔科斯正在朝我们这边走来。她看到我,友好的招招手朝我笑,然后悄悄对布莱克做了个鬼脸。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趁着音乐掩饰,凑近布莱克的耳朵低声调侃:“尽管大家都知道你不想跳舞,但你今天不能拒绝女孩们的邀请,和我跳完第一支之后,你只有最后一支舞可以自己选择留给女伴还是喜欢的女孩子。”
看到布莱克的神情空白了片刻,我强忍着笑意继续打击他:“女孩子们不会放过你的,布莱克先生,你会一刻不停地跳到午夜的。”
不远处维克多在台前朝我招手,我也比了个手势,还趁着布莱克措手不及,顺手把他朝伊丽莎白那边推了一把。
音乐声响起,舞池中的人们开始随着节奏律动,乐器奏鸣伴着古怪姐妹的歌声响彻礼堂,一开始就是潮水一般的呐喊和欢呼。
礼堂变得吵闹起来,大家也不再规规矩矩地按照传统舞步间隔的位置站着,舞池变得年轻而鲜活,吵闹而富有生气,像是从中世纪一下子被拉到了当下。
维克多也已经来到我面前,敷衍地弯了一下腰走了个形式,带着我就要朝舞池中间走。
“克莱尔!”被拉走前,我在阵阵鼓点和嘈杂的欢呼声中,听到布莱克十分少见地,用这样有些急促地语气叫住我。
我转身朝他看去。
他怔了一瞬,不同于往日的游刃有余、言辞锋利的样子。那一刻他看着我,深灰色的眼睛睁大,睫毛颤了两下,带上了些许无措迟疑,似乎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叫住我,更没想好要说些什么。
音乐声很大,于是我只侧了头表示自己在听。
“——把最后一支舞留给我。”
他这么说。
…………
我怎么也想不起那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只记得当时鼓点很吵,像是我的心跳在扑通扑通响个不停。我似乎是点了点头,又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拉走了。
后来我很多次想起这一刻,总觉得命运的阴差阳错不过如是。正如我那时匆匆忙忙地被带走去赶下一首曲子,离开之后,强大的避风港和如梦如幻的往昔也骤然不见了踪影。
自此,生活彻底失了控。我像是一个蹒跚的幼儿,无措的追着意外和死亡的尾巴跑,惊慌失措地试图去阻止却总也追赶不上。
我也没能去跳最后那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