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从不当着别人拆信,他往往沉默着,拿了就一个人走出去,眼底的阴霾与现在如出一辙。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
我正准备找个借口先走,布莱克却轻咳一声开口了。
“……打就打吧,你居然还打偏了。”
“……”
“一共不到一百英尺,你怎么能打偏呢?”他小声嫌弃道。
“……”
…………
我们赶着婚礼结束前回了礼堂。
其实也没干什么,时间总是溜得很快,就像我从来不知道考试前那些充足的复习时间都跑到了哪里,我也一直想不明白这本应是那么漫长的一个晚上,那难熬的时间都去了哪儿。
我们在人工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无非还是那些话题——考试,课程和职业,喜欢的魁地奇球星,蜂蜜公爵的糖果和做过的恶作剧。
像是刚才那些难堪和丑恶的事从未发生一般,我们像是寻常宴会上碰到的半生不熟的同学,悄悄逃离无休无止的社交,为了打发时光随口聊着些什么。
我不善言辞,他也没有很用心去维持一段对话,于是没有话题的时候我们就沉默。
最后,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布莱克提起了安多米达。
“知道吧?”他笑着问我。
我点点头。
很少有人不知道她。布莱克家偏执而疯狂,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以至于每次聚会都有人抓着他们家的丑事津津乐道。
前一阵子是跟一个麻种私奔的安多米达,最近是叛逆的西里斯·布莱克和疯癫的沃尔布加。
他又扯了一下嘴角,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草坪上:“不过是想来看看妹妹的婚礼。”
刚刚我们无聊到故意去把修剪整齐的草坪踩乱,泄愤一般幼稚地留下一串串乱七八糟的脚印。
“走了之后,被亲人骂的连狗都不如。”
他用耳语一般的声音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图什么呢。”
夜空中挡住月亮的最后一片云也散了,这个晚上繁星点点,故而月光并不显得明亮,轻纱流水一般洒下来,照亮不了什么,也映不出什么流光溢彩。
布莱克的眼睫垂着,就这样站在树影下,嘴角噙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笑,吊儿郎当,一下下抛着魔杖玩,看上去十分懒散。
我却觉得他不解,自嘲,愤怒,像是暗潮汹涌前那片刻安宁的海面,也像一根紧到极致的弓弦,似乎下一刻要么绷断,要么就射出一只向着天边冲往黎明的箭矢。
“你早晚也要走的。”我脱口而出。
他慢慢转过头看我,目光沉沉,却没说话。
我知道这样贸然评价别人家里的事并不礼貌,但迎上他带着点儿探究望过来的目光,我却出乎意料地看到有什么鲜活明亮的东西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你不像是会甘心被什么东西束缚的人。”
后来我们再没有说什么别的,我算着时间差不多,打算回礼堂的时候,布莱克才开口。
“你走么?”
我摇摇头。
没这个必要,更没有这个决心和胆子。
…………
七月,跟我的OWLs成绩单一起寄到的,还有一封没有称谓也没有落款的信。
我拆开之后看了又看,最后翘着嘴角,小心翼翼地把它夹进五年级的魔法史课本里。
信纸上面只有两行字,笔迹龙飞凤舞,信件来往的礼仪不知道被这人扔到了哪里去,像是在暑假疯玩的间隙随手抓了一张纸写完就寄了过来。
潦草随意至极,却一点儿都不让人反感。
“你说的没错,这位小姐。”
上面写道。
“如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