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拽紧林全释的袖口,声音哽咽中带着暗哑,“父亲,张公公是清白的,他没有杀害陛下。”
“子时,子时他来为婉儿送粥羹,根本就没有机会动手。”
张公公救了她的命,这次又因为她而擅自离开,害陛下被刺,她必定不能让他枉死。
这些都不重要,林全释命人将她扶起来,心疼道:“我儿可怜,先将伤势养好再说。”
“来人,送淑妃娘娘回宫。”
林婉儿不愿走,只扒着林全释的袖子,执拗地看着他。
她不是林全释的嫡出,从小被养在府外,只为成全他爱妻爱女的好名头。
只为了向陛下献贡美人时,才想起了她,匆匆将她接入府。
她心中尚且还对父亲存有孺慕,又在他几番说辞之下,答应进宫服侍陛下。
初进宫时,见陛下面色清俊,仪态端方,也曾春心萌动。
可谁知他是个外秀中恶的魔鬼。
林全释还要继续用她,只妥协一步,侧眸道:“去通知副统领,陛下被刺一案有新情况。”
林婉儿松下一口气,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女婢怀中。
如此,那小太监应当能活命吧?
齐英宫,夏平南这几日睡得浑浑噩噩,面色越发惨淡,宫门外的人通报林全释入宫拜访时,她还有些怔愣,无力地从床上撑起身。
林全释进来得急,也是,如今怀儿没了,宫里面的人也是有眼力见的,知道谁才是那个掌权的人。
夏平南隔着纱帐,那道人影停留在殿外,她瞧不清,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停滞在哪儿。
林全释还保留着恭谨的礼,俯身跪拜,只轻抬双眸,毫无恭敬的意思,他长念一声,“参见太后娘娘。”
夏平南哑着嗓子,整个人平淡又冷静,“恭喜你,终于得手了。”
在床上躺了两天,即便她再愚笨,也该猜出来这一切都是林全释布的局。
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呢?
大抵是长乐王的好友潘先生被怀儿所杀吧。
她轻笑,倒是好主意,朝堂上宁远王分寸不让,他便从宫里下手,总归让他得逞了。
林全释应得含蓄,“太后娘娘说笑,林某也只是为谢氏正统的血脉考虑。”
“谢怀并非谢氏正统,秉性又极为恶劣,臣不得已为之。”
“你是何时知道的?”
当年的事,她和于林跃做得隐秘,连她父亲和陛下都未曾察觉。
林全释笑,“娘娘心善,放自己宫里的老奴出了宫,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说来也巧,这老奴的儿子在林府当杂役,她舍不下儿子,于是兜兜转转来了林府。”
夏平南眉目松动,原是如此,那老奴乃随她一同进宫的嬷嬷,到了年纪思念家人与故乡亲友,她便放她出宫。
出宫前,她仔细嘱托,命她即刻回乡,不可停留。
林全释继续道:“可惜臣学不会娘娘的心善,这事若是传开了,又怎能成为林某一个人对付您和陛下的利剑?”
“于统领虽然没什么家世撑腰,可他手底下总归握着一支禁军。”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要是疯起来,恐怕还真的有些难对付。”
“再者,夏昀崧那厮还在朝堂上盯着,让臣做事束手束脚的。”
“谢怀是个好孩子,总渴望着自己长大,你们将他绑得太紧,适得其反。”
林全释说得轻柔,念及谢怀,脸上更露出一抹笑。
“他这世生错了家,有了一对糊涂的父母,来时好好投胎,定能自由顺遂。”
夏平南静静听他说完,轻声道:“你便是如此诓骗他的?”
林全释摇头,“臣只是可怜陛下罢了。”
夏平南冷笑出声,“既如此,你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娘娘的用处还很大,就这么死了太可惜。”
林全释抬眸看着那道重重叠叠的纱帐,“不如和臣做个交易?”
“臣放过夏昀崧,让他出城,你留在宫中,助谢徵坐稳那个位置。”
夏平南垂眸,随意打量着自己指尖的藕粉蔻丹,几日未曾打理,甲顶生出半圈月牙。
“你就不怕你前脚把谢徵送进宫,后脚我便把他给杀了?”
“两岁的稚子,脆弱得很。”
她想到谢怀两岁时的样子,他生得雪白聪明,总爱笑,那时她总会后悔自己和于林跃的决定,偶尔把手放到他脖间。
小孩的脖子脆弱极了,似乎不用使什么力气就能轻易扭断。
似乎听到了一个什么玩笑,林全释笑出声,“娘娘啊,夏昀崧可是你最后一个亲人了。”
“两年前夏氏满门的悲剧,还需要臣替您回想么?”
“你知道得倒是不少,”夏平南冷嘲。
“若非如此,臣也不会贸然动手,不费一兵一卒就走到如今的地位,”林全释回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