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找人打听了这位庞校尉和张参谋,确实来自赵平县府军。”
“这庞家乃是渤海郡大族,他来得这么快,只怕背后的庞家……”
文玄不得不往最坏处想。
柳絮心中沉了沉,思及张生生,“我瞧着,张生生倒像是那个拿决策的人。”
“我问了仓勇,他所在的府军曾与赵平县府军打过交道,他远远瞧见过这位庞校尉,他那时便与这个张生生往来亲密。”
“先找人盯着这两个人,他们今日如此轻易进城,只怕后面还跟着厉害角色。”
夜里,谢长念主动找来柳絮,一连三日,这位骄傲的世子沉寂不少。
特别是那日被柳絮送回府后,他亲眼瞧见了被白布遮住的刘管家尸体。
不顾周围人的阻挠,他掀开白布,见了刘管家的遗容。
明明是自尽,他的面容却极其的平和,若非那道鲜红的血线,他只以为他睡着了。
回府路上,他将那封血书来来回回看了数遍,心绪难明。
听闻刘管家的家乡在很美很美的地方,他命人找来刘管家的家眷,奉上五百银两,让其送回家乡,风光大葬。
其余王府人等,一应如此。
“我能做些什么吗?”小世子坐在椅子上,那双眼只盯着桌上那盏茶水看。
说话的声音还稚嫩着,稚嫩中又夹杂着忐忑。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怕柳絮,或许是她径直将自己身上的血涂在他脸上。
他如今想来,应该先治她犯上之罪。
可他都知道,她独自进城谋划救他,又带人整治了王平那些人,还河间百姓安宁。
这功远远大过了过。
谢长念安慰自己,他勉为其难饶过她。
见柳絮没说话,他抬眼,一双眼睛圆溜溜地盯着柳絮,“我都听说了,赵平县校尉来了。”
“你这几日似乎很忙,是因为这些人吗?”
他惙嚅着,“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
虽然那人是校尉,又出身渤海郡庞家,可他好歹是长乐王世子。
他派头应该比他大吧?
一直等谢长念把话说完,柳絮才轻声道:“大夫说你这几日都睡不着,还在想那些事?”
谢长念愣住,点了点头,又摇头。
他道:“一瞬间只觉得王府空了很多。”
春杏虽然沉稳心细,可安静少言,可其他人都在忙碌着,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若是往日,刘管家定会给他寻来些新花样,比如瓦栏里新出的戏本,比如东城的糕点。
他虽然总是督促他读书识字,可也不忍他受苦。
还有那些个嬷嬷丫鬟,以往怎么没意识到,少了她们竟有些不适应。
柳絮安抚道:“待王爷回来便会好起来的。”
见谢长念脸上依旧带着郁色,她索性将自己这几日的烦闷一同说予他,也不论他听不听得懂。
“所以你们现在解决了外患,开始整治那些蛀虫咯?”
谢长念起了心思。
柳絮倒没想到一个九岁的孩子用词如此大胆,只笑道:“可别这么说,要是我们有那些能耐便好了。”
权势,还是权势。
她势单力薄,只能站在其中逶迤周旋。
若是有足够的权势和兵马,哪还担忧这些。
“不早了,世子早些休息。”
春杏端着铜盆进来为世子洗漱,谢长念摘去发冠,任由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侧。
明明才九岁,已隐隐能看见长大后的绝代风华。
柳絮从他身上隐隐瞧见王爷的影子,可更多的是陌生。
在上京时,王爷偶尔会提及谢长念,脸上满是无奈,即便他犯下了天大的错,他也不忍心责罚。
或许王爷在看谢长念时,也会瞧见他日思夜想的那位佳人。
看着这样一张肖想她的脸,他怎能下得了手。
谢长念侧眼,突然想起一个人,他犹豫许久,见柳絮准备走了,才说出口:“欢银…….她还好吗?”
失去她姐姐,一定很难受。
他和欢银算同龄人,以往欢玉来拜访时,总会带上她。
王府没有其他小孩,她和他也算朋友吧?
谢长念说不清,只知道如今她肯定恨死他了。
柳絮转身,识出少年脸上的别扭,“你不是觉得王府空么?何不去欢颜楼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