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见他终于不哭了,只冷静说出当下的情形。
这孩子不是听不懂人话,就是从小骄纵惯了,她轻声道:“刘管家和王府其他人自尽了,城中现在乱成一团。”
“你是长乐王世子,你现在必须要振作起来,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谢长念只听见几个关键字眼,“刘管家自尽了??”
柳絮轻轻嗯了一声,将那封血书递给谢长念。
虽然才九岁,可该认得的字,他都认识。
看着这封血书,谢长念怔愣许久,良久,他才哑口道:“柳典军……我……我该怎么做?”
柳絮牵住他的手,一步一步带他走出宋府,“跟我来。”
这是谢长念这两月来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站在大街上,血,到处都是血,溅红整条长街。
放眼望去,死的全是人。
有那些红巾叛党的的,更有无辜百姓的。
柳絮就这么拉着他,跨过这群人的尸体,路上有红巾叛党余孽冲他们砍来,还没走进就被文玄就地诛灭。
欢颜楼伫立在河间城最繁华的地方,放眼望去,河间城的景色一览无余。
楼门口平平整整的放着二十余具尸体,都是欢颜楼中的人,欢银扑在尸体旁,眼眸哭得红肿。
楼中还收留着不少流民,柳絮一眼望去,里面还有那个她曾遇到过的流落街头教书老先生。
此时老先生见到她,更是双手死死抓住栏杆,喜极而泣。
欢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柳絮姐姐,”不顾柳絮浑身是血,起身扑到她怀里。
柳絮沉默的拥住她,嗓子发涩,“对不起。”
她没有护住欢玉。
谢长念早已失了声,满眼都是惨状。
此时他愣愣站在街头,放眼望去,不是家破人亡的哭喊,就是无声无息的死亡。
柳絮将欢银交给司萍,站在谢长念身边,微微屈身,“世子,请。”
“世子……他是世子……?”
“是长乐王世子?”
“他不是走了吗?”
……
谢长念被柳絮请上阁楼,楼下的人议论纷纷,皆是不敢相信。
方才世子可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了。
柳絮站在谢长念身后,看着谢长念因为紧张而哆嗦的身影,她将手轻轻靠在他肩上,“别怕。跟着我念。”
“我乃长乐王世子——谢长念。”
“方才出城的人不是我,只是调虎离山之计,诱王平出府。趁其不备,将其诛灭。”
“父亲亲民爱民,即便南下剿匪也将河间城的父老乡亲念在心中,故派柳絮等人先行回城打探情况。”
“我乃父亲嫡子,本应在叛党进程之际便同其血战,只因敌众我寡,府中亲卫又被叛党尽诛。”
“无奈之下,只能隐忍蛰伏,向叛党服软。”
“如今援兵已至,我们里应外合,定要将这些毁我家乡的匪徒逐出去!”
“我谢长念在此起誓,叛党未除,我绝不出城,势与河间城父老乡亲同在。”
谢长念念完柳絮让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底下人纷纷叫好。
明明是一群衣衫褴褛,瘦得不成人形的人,却爆发出极其强烈的精神气,那一双双眼睛明亮得吓人。
“柳典军,我……”谢长念回头,看向柳絮。
柳絮蹲下身,轻声安抚,“世子做得很好。”
谢长念皱着脸摇头,否认道:“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我不明白。”
他不理解,为什么那群人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样,家家将户门打开,看见红巾便打,还有更多人不断从远处涌过来。
柳絮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没关系,以后你会明白的。”
楼下,司萍将哭累了的欢银交给赵嬷嬷,她方才命人把欢颜楼姐妹们的尸首抬回来,一刻未停,此时看见世子回来了,凑到文玄身边问道:“宋清溪呢?”
杨天邑还在带兵捉拿逃散的红巾叛党,柳絮去接世子,宋清溪应当也和她们一块的。
“他说他要去寻他爹,在宋府时便分开了。”
寻他爹?司萍皱眉,突然想起刘管家说的话。
王平将那些富商权贵们扣在了府中,难道是郡守府?
司萍扭头便想去寻他,被文玄叫住。
她向文玄解释了一遍刘管家说的话,文玄皱眉,“我派一队人跟着你去。”
“如今正混乱着,唐义还未抓到。”
司萍感激地看了文玄一眼,她远没有文玄心细,她应道:“好。”
随即带着一队人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