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微愣,终笑了笑,“若是我们就这么离开,河间城的百姓怎么办?”
如今叛党连人肉都敢吃,再过一月,这河间还是河间吗?
倒不如趁乱斩杀党首,让叛党自乱阵脚,再择机逐出河间。
司萍心间撼动,她就知道,柳队不会就这么弃河间百姓于不顾的。
她咬牙道:“我出城后,即刻奔赴冬霜村,让文玄和杨天邑率流民攻城。”
柳絮点头,目光看向宋清溪,“你须记着,时刻护在司萍身边。”
“我们必须要瞒过叛党。”
“世子藏匿之处,你可曾想好?”宋清溪没有否定柳絮的主意,只问道。
柳絮蹙眉,“我本想将其藏匿在世子府,可思来想去,总归不是最适宜之地。”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宋清溪主动提出一个地点,“不如去我家如何?”
他进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回宋府,可曾经的宋府如今早已人去楼空,只堪堪住着些流民,里面的器物全被盗尽,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
没等他反应,他和司萍便被掳走。
“我幼时喜爱捉迷藏,府中建了不少密室,长大后虽不再倒弄这些,但那些密室还留着。”
“如今还能用?”司萍皱眉,这可不是小事情。
宋清溪难得如此自信,他扬了扬头,倨傲自信道:“这偌大的河间城,还找不出第二个比我还能藏的人。”
司萍嗤笑,虽然他昨夜替她挨了好几棒,她心中感恩,但此时瞧见他得意,总归忍不住想煞煞他的威风。
“想不到咱们连马都骑不动的柳大少爷还有如此威风的一面呢,”她阴阳道。
“你!”宋清溪恼羞成怒,心中对家中父母姐姐们的担忧都淡了淡,“你好好说话不成吗!”
“这两日你们多去探探,三日后欢玉会借酒宴的由头把你们招进府中做临时杂役,届时可行的话,我们便直接送去宋府。”
宋清溪和司萍对视一眼,这几日他们俩无疑是培养了不少默契。
柳絮忽地想起什么,径直看向宋清溪,“你家里人……”
宋清溪勉强笑了笑,“我爹那么机灵的人,定然不会出事,想必早早跑了,空留这一处宅子。”
他家世代经商,他爹作为一个常年行走在外的商人,经验丰富,肯定不会有事的。
更何况还有他的姐姐们在。
如今要事在前,他不能分心。
待柳絮走后,司萍和宋清溪为掩人耳目,跑去仓勇那处常栖,而欢银这儿,仓勇派了自己最得力的兄弟前来守着,欢玉那边也找来两个武夫,就怕流民夜里闯入。
河间越发乱了,柳絮站在一群低头垂眼的女婢中间,衣着褴褛,任由前边的嬷嬷挑选着。
牙婆眼神精明,目光瞧瞧扫了站在上边的老嬷嬷一眼,瞧见老嬷嬷的目光在这一排小丫鬟里扫了又扫。
她怕失了赏钱,站出来轻讽:“你们这群小丫头倒是走了大运,若是有幸被选入王府,这吃的喝的自然是不缺,还不快给嬷嬷介绍介绍自己?”
这世道不好,她手里自然是不缺货,但这货积在手里,也卖不出去啊!
那欢玉姑娘是个厚道人家,以往便常在她手里买丫鬟,如今发达了也没忘记她老婆子,还给她介绍王府的买卖。
嬷嬷眼神在这一行丫鬟中扫了又扫,心中有了底之后,才抬手指了指。
左数第四个丫鬟、右数第二个丫鬟。
“就要两个?”牙婆笑得脸有些发僵,这次她带来的可都是些好货色,要是寻常人家,她才舍不得拿出来呢。
她宁愿自己没饭吃,也要让这群丫头片子吃上一口稀粥,免得饿死了。
嬷嬷笑了笑,命人送上银两,牙婆颠了颠荷包的重量,也不管她要几个,满意的带着一群丫头走。
柳絮站在原地,还没等嬷嬷带她进府,身后却传来一声怒喝,“站住!”
“这是在干什么!”
声音很是熟悉。
柳絮只垂眼,同身侧被留下来的丫鬟齐齐跪下。
嬷嬷声音带着些哑,屈身向来者行了个礼,“唐大人,世子看腻了府中的旧人,差我选两个新面孔进去。”
唐义皱眉,目光扫向那跪着的两人,皆是发枯衣破,只一个高挑些,一个瘦弱些。
他冷着脸,径直走向柳絮,柳絮的脑袋快趴到地上,冷不伶仃被他一踹。
她反应快,径直顺着力气倒在地上,怯弱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旁边那个女孩吓得更是浑身发抖。
唐义顿时觉得索然无趣,这城中戒严多日,也不知大哥是怎么想的,不仅是麾下的兄弟们没了耐心,连他都有些不耐烦。
早就说好了,他们要举兵南下,大破上京,可如今却在这河间城耽搁两月。
这城中的钱粮早已被他们搜掠,还有什么可守的?
再过三日,那襄垣郡的郡守还要来,不知晓大哥在对他客气什么,还要在城主府大办宴席,以礼相待。
当初要不是他中途违约,他们也不至于匆匆占领河间城,如同那落水狗一般。
他不耐地挥了挥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道:“三日后襄垣郡郡守做客河间,届时会来你们这玩玩,记得好酒好肉招待着,别耍什么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