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位遭了风寒,都快卧床两月了。”
“忒!病死了才好!”
天下哪位读书人提及此人不会破口大骂?
仗着皇帝外戚的身份,操控大权,结党谋私,去年更是杀了老太傅!若是有一日能让他们这些读书人谋得高官,他们定要把他粉身碎骨以泄愤!
谢宏青正闭目养神,车厢外小声的议论声如游丝般飘进他耳朵。
如今正是春闱,外地学子进京赶考。
他微微睁眼,“宁远王的风寒还没好?”
倒也是奇了,这等季节也能叫他患上风寒?
“说是来得急,已经唤了好几次太医,太后那边也急得不行。”
谢宏青只笑,她怎能不急?若是宁远王倒了,宫里的那娘俩只怕是……
“说起来这孩子我还见过几面。”
听说前几年还从家里跑了出去,不知踪迹,若不是上位宁远王骤然暴毙,只怕这人也不会回来,他自幼便孤傲得很。
潘约只摇头,“你久不回来,只怕不知晓这京中局势。”
他一好友在京中任职,提前给他支露不少消息。
“这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狠起来连那几家都忌惮三分。”
“哦?”谢宏青只道京中局势混乱,他不想惹这一身的灰,一概不理会。
潘约说得隐晦,“那位老太傅去年没了,听闻便是他下的手。”
谢宏青皱眉,“竟有此事?”
潘约笑而不语,他虽不入仕,可这里面的门道却瞧得清,“不这么做,又怎能镇得住那些人?”
“他们不安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听罢,谢宏青叹气,淮平的那块铁牌还在他这收着,他又岂会不知?
他这人方到驿馆,离上京还有十几里地,这拜帖便收了好几张。
“柳絮那丫头最近如何?”
门外回答的人似乎是跟她关系不错,不假思索便回了谢宏青,“路上练骑射呢,程校尉领着,准头不错,校尉直夸她有几分他年轻时的风头。”
谢宏青被逗笑,“让她好好练,练好了有赏。”
潘约和谢宏青相识已久,自然是知道他为何如此喜欢柳絮,心中悄然叹息,又问道:“长念那孩子最近如何?”
“在老家呆着,他年岁尚浅,心性不定,让他在老家历练历练也好。”
“今年也有九岁了?”
“年前刚办了生辰,吵着不让我走,任性起来,颇有他娘的模样,”谢宏青说到他便愁。
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得,真跟个小祖宗似的。
他嘴上带着笑,“不说他,京中传来消息,听闻陛下在宫中设了宴,你与我同去否?”
潘约思捋一二,“宫中规矩森严,你知道的,我向来不爱凑这些热闹,你自个倒是小心些,我还是先去拜会我友人。”
他此番跟着谢宏青来上京,其一主要在于拜访友人,其二在于担忧谢宏青的处境。
“那些人只不能把我给吃了?”谢宏青好歹是位王爷,当今皇帝论起来辈来,要称他一声叔父。
马车外,柳絮骑在红棕大马上,正在程校尉的带领下蓄力张弓,箭矢如流星般疾飞而去,径直射中空中的飞鸟。
“好!”程校尉嗓门如牛,情不自禁喝彩。
“你这学的速度,我都要怀疑王爷是不是在框我,这哪像个新骑马的人啊?”
程校尉咧着嘴和周围围观的下属乐道,抱怨的语气中满满得意。
自打剿完匪,他一天闲得只能以教柳絮射箭骑马为乐,没成想这小丫头学得如此快,真是让人没有成就感。
柳絮跑去远处捡完猎物回来,正巧听见这句,抬手挠了挠头,她不会奉承那套,只坦诚道:“是程校尉教导得好。”
明明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话,可偏偏程校尉听得高兴,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笑得眉飞色舞,“你看看我这乖徒弟,可不必你们手下那些小子好??”
其他人不忍见他得瑟,纷纷开骂。
只有挨了一巴掌的柳絮抖了抖身子,强忍着腿间的疼痛,她深知能得到教导的机会来之不易,不顾因长时间骑马,双腿被摩擦得破皮溢血的皮肤,也要学好骑马。
“你且去休息休息,今儿下午便能进京,到时候可得好好开开眼。”
上京的繁华,早就传遍神州大陆。
听说那儿的空气中都飘着管弦丝竹之乐,浮着靡靡轻柔之音。
遍地权贵人家,处处精致奢华。
柳絮心中隐隐期盼着,幻想着,可真的上京城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还是被惊愕道说不出话。
她站在高大巍峨的城门下,上京二字铿锵有力的立在匾额上,悬挂于高高的城门上,由大开的城门口往内望去,飞檐玉瓦,雕楼画栋,处处无不精致,处处无不似画,空气中隐隐飘着甜香,那股甜味腻得醉人,却又勾人品尝。
一直到站在长庆王府门口,柳絮都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