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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镜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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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现在抓她进幻境都不藏着掖着了。

她现在正站在大门前的街道上,这栋建筑是刚所见的有荒园的多层建筑,庭中乔木繁茂挺拔。她第一次从外看这栋楼,与第一层幻境中所见的,着实大相径庭。

幻境为什么要从房屋外形下手呢?这样不是更容易让别人发现是假的吗?

她抬眼再往上看,却发现异样之处——

不仅外形变了,牌匾也变了。上面写的不再是之前那三个字,取而代之的是“镜楼”二字。

她诧异挑眉。

怎么回事?

还有,她刚才听见的那声醒木声是——?

她左右看看,视野中,周围仍然寂寥无声,风悠悠经过身侧,掠至道路尽头。

可听觉却将她放置在一个人声鼎沸的茶馆中,耳畔阵阵地传来喧哗的人声。

——就好像只有耳朵背弃了她,叛逆地跑去了其他的空间一样。

她甚至真的思考了这种可能性。

夜溯晞耳侧声音无法隔绝,她皱皱眉,很不喜欢这种嘈杂。

阵阵喧闹声中,她听见一个沧桑的声音越众而出,听此人音色已然上了年纪。

这位老先生说话极具特点,语调抑扬顿挫,每一个停顿都引人入胜,经岁月磨砺过的声线使所述的故事更多沧桑感。

夜溯晞也忍不住屏气静听。

“……往前数多少年,这镇上,曾有一个姓席的家族——诸位不知,那可是这方圆百里最大的姓,可谓显赫一时!但凡知道这片儿的,那是没有不知道席家的。这席家祖上,还曾出过高中进士、官至宰辅的人物呢!”

夜溯晞判断这或是一位说书先生。她顿感新奇,这可是只在影视作品里才见得到的角色。

只听这道声音接着道:

“但要说这席家最为人所道的,却不是家底多么殷实,亦不是子孙多么出息。而是那祖上代代相传的手艺——雕刻。”

说到这,他话音一转:“要说起这寻常人家添新口,长辈常常会给稚儿打个长命锁啊,项圈什么的,金银的、玉的石的……不管什么料子的,主要是图个吉祥顺遂的说法。但是这席家偏偏是与众不同——”

他忽然闭嘴卖起关子,悠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吊足了观众胃口。

听得场外没法跑的夜溯晞也有点心急,恨不得拿杯子给他灌下去,偏偏看不着碰不着。

显然,在场观众比场外人更急,待到观众开始不满地催促,他才慢慢悠悠地开口。

“诸位听客莫急,且听我道来:相传席家每个孩子一出生,长辈为其准备的第一件礼物——”他说得兴头上,重拍一下桌子,“却是一纯金造的刻刀项圈!”

场内人什么想法夜溯晞不太清楚,她现在是十分地惊讶了——她发现自己眼前的场景竟正寻着此人的讲述所推进!

就好像她正身处于一个游戏中,跟随着引导过地图,还不能跳过剧情。

随着那道讲述的声音,身侧的一切场景都在飞速地后退。

——直到她被送到了一个挤满人的房间里。眼前的场景倏地定格在一个孩子的满月宴上。

本来没有意外,奈何“车速”过快,她差点没刹住一头创上被众人环绕着的襁褓中的孩子!

不,或者说是“场景”没刹住,被抱着的孩子差点创上她。

反正,夜溯晞眼看着要撞上,下意识往旁边避开,想借着旁边的桌子稳住身子——却始料未及地一把穿过桌子,一头栽了下去。

……

夜溯晞坐在地上,尴尬扶额——她差点忘了自己还在幻境中。

幸好没人看到;)

既然没人,她干脆就这么借着这个坐着的视角打量周围。这房间装潢极讲究,即使她不太懂也能看出那桌椅用料的金贵,雕花红木床上的绸缎暗纹隐约,床边的纱帘流光拂动。

而最吸引目光的则是——无处不在的雕刻。

她目光转了一周,最后视线还是先落到了眼前的热闹中。她一撑地面站了起来,也凑进人群,有点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满月宴。

家中似乎栖月有过,但她当时年纪太小,记不清楚了。

她见面前人人都带着喜庆的笑,围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面对着这么多人围着,小婴儿在她母亲的怀里却是安安静静不哭不闹,睁着一双澄净眼睛看,偶尔还迎合周围的人露出一个笑容。

众人中一位双鬓花白的老人上前,将一个坠着小巧的金刻刀的金项圈带到了婴儿脖子上。

那小刻刀边缘极钝,也不怕划伤人,众人任着小婴儿好奇地把那刻刀攥在手里。

那只小手和那小刻刀差不多大小,攥在婴儿手里,直攥了个满。

“席家善雕刻,雕刻出的玩意那真叫个惟妙惟肖,你说就那么一块木头,一把刻刀,在手上不多会儿,这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山岳湖泊、宫殿亭廊,就尽落在那方寸之间了!那手艺,说是旧时宫里那些见惯好东西的贵人们都赞不绝口的!”

“这要放在以前,非达官贵人不能得见,哪是咱这些平头老百姓能看见的呀,也就是这世道变了。”

夜溯晞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这次变化的速度慢了下来。她看着几个孩子围着一个老人,老人手中刻刀极其灵活,不多时,便完成一个简单却精巧的作品。

碎屑簌簌飘落,飘落过时序更替,落到老人的墓上。

墓中随葬老人的,是年少初学雕刻时,完成的第一个、尚带稚嫩的作品。

耳边苍老的声音继续道来:

“不过呀,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的兴盛,这席家后来也渐渐没落了。再往后世道动乱,灾祸烧到了这个镇子上,席家举家西迁逃命。曾名扬天下显赫一时的昭西席家,似乎就此湮灭成历史的灰烬了。”

“至此,故事也不算是结束。过了几十年,有一支席家人回来寻根,还居旧地,举旧艺,这一支却是人丁不旺,到了这一代,接了那柄祖上传下来的刻刀的,就只剩下席家的小女儿了。”

眼前场景转到一只纤长的手。

这只手拿起刻刀,手腕纤细,下的每一刀却有力、精准。

周围的一切似乎不再流逝,停留在了这个房间里伏案的人身上。只有桌上作品的变化和房中光线的推移,昭示着来人,时间其实还在飞快前进。

她长久地沉默无言,与掌中的刀和眼前的雕品为伴。

直到她身旁出现了一块有一人高、一臂宽的长形木料,她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常年持刻刀的手珍惜地抚过这块平整的木料,她的指尖在木料上轻划过,横竖比量着,那般认真的神情,似乎眼前是什么举世罕见的稀世珍宝。

夜溯晞在旁旁观,她不认识这种木,但她推测这一定是一块极好的材料。

夜溯晞走又走不了,只能这么看着眼前人塑造这个工程量极大的作品。

从勾勒形状到认真小心的第一刀,漫长的时间开始加速流逝。

夜溯晞看着那毫不起眼的材料在那一刀一刀中逐渐显出轮廓,逐渐精制。像是珍世稀宝被拭去蒙尘,逐渐夺目。

只是她看着看着却眉头微动,她讶然地看着这位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工匠。

她刚刚竟然看见,在某一刻的某一刀下,竟然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灵力随着刀势而行?

原来普通人在某一全神贯注、与灵气运行合辙的时刻,是可以不经任何修习,就能运转灵力的吗?

夜溯晞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在她眼中,这件作品在无数刀中的几刀灵力下逐渐赋了灵。

换而言之,这件无生之物,活了。

这件作品确实花费了许多时间。加速的时间中,夜溯晞看着她最初在庭中植了一棵树苗。等到树苗壮了一圈,她才完成这个作品。

成品之时在一个黄昏。

它最终被做成了一面落地镜。

木雕落地镜设计独特,左右上下皆可翻转。正面照出的人像清晰,而翻过来才可见镜子背面的雕刻。

精美,繁复细致,惟妙惟肖。即使是眼看着成形都难以理解这是如何落刀的,一眼便知这是创作者竭尽心血之作。

它融合了不同的风格,像是雕刻者依自己的喜好趁兴而作,信刀所至并不循规蹈矩,浮雕镂空雕,各种手法穿插,灵活却极为融洽。

内容也像是雕刻者的异想天开:可见宫殿在云上,鸟在水底,房屋在河流上飘流,还可见多足兽与多翅鸟在树上争斗。

但一个个精巧到令人惊叹的细节,让人们不由惊疑这一幅幅画面是否都是真实存在的。

荒诞。

独特。

创作者站在那面镜子前,面对着她此生最得意的作品。

她的眼神慢慢走过每一个由她亲手创造的细节。

她给它命名、刻名,并留下了她自己的名字——

照影,席姮。

这两个名字并行,融洽地镌进了整个雕刻中。

席姮因着这个作品而扬名,而无论什么人出多么高的价格,她都不出。

她此时才想起为居所取名,这本是席家老宅翻新的楼,她与家里老人一同回到这里,而至现在只剩她一人。

席姮在楼外抬首,“照影”在二楼窗边。

后来这栋楼便有了名字——镜楼。

原来,镌铭楼原名镜楼,里面曾住了一位工匠,名席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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