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拜水来到谢府附近的客栈,一眼便找到了在楼道里打扫卫生的纸妖老头,他打着满肚子坏水走到老头面前,冲老头森森笑起来。
老头看见一双尖顶黑鞋踩在自己的扫帚上,心下大惊,他抬头看向虞拜水,不解道:“这……客官这是在干什么?我只是个打扫卫生的。”
虞拜水弯下腰,仔细打量一番,笃定道:“就是你!”
“我……我什么?”老头心虚地丢开扫帚退到一旁,“我现在是良民,已经不会偷盗了。”
“错。”虞拜水摇摇头,他眼珠子一转,若是这老头不愿施展法术,自己也无法进入《淮川宝卷》,眼下还是要先将这老头哄骗回谢府。
虞拜水诚挚地握住老头的手,老头只觉手掌冰凉,这才发现这个奇怪的年轻人正戴了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他转眼对上他虚伪的笑容,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老先生,我们谢府的小少爷听说您有一幅神奇的画,画中风景人物均可活动,想亲眼见一见这奇画,不知先生您可愿意作客府上,谢府定会好好酬待您。”
老头原本浑身打颤,听到这反倒没那么害怕了,他将虞拜水浑身上下都打量一番,断定这家伙绝对是个妖怪,而且还十分的强,自己现在也没有法器傍身,不如先答应了。
“好,那我现在回去取画。”
虞拜水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正经道:“请先生带路吧,我会和您一同取画。”
完了完了,自己这下是被这妖怪盯上了,祖传宝卷要不保了,这回可怎么办呐。老头面上已显焦急之姿,但是眼下别无他法,只能听话地带虞拜水去取画。
两人取了《淮川秀景图》便直奔谢府,老头原以为这妖怪会趁机抢走宝卷,谁知道还真的将他带到了谢府。
谢逊一看见虞拜水去而复返,疑惑道:“你不是说要跟去看看情况吗?怎么又回来了。”
虞拜水扯下手套,里面的手已经变得斑驳不堪,他惋惜道:“我现在这副模样,怎么能出门?等我回来加点血再去也不迟。”
谢逊一心下一惊,他实在不想再被这怪物吸血了,便起身朝后退道:“我曾说过,往后是一周一次,你若真把我弄死了,你这手也别想要了。”
虞拜水撇撇嘴,将手套戴上,佯装可惜道:“好吧,不过我给你带回来一个好玩的东西,你肯定会感兴趣的。”
“什么东西?”
虞拜水拍拍手,那纸妖老头便背着竹筐走进礼园,抹了抹额间的虚汗,疑惑道:“不是谢小少爷您要看的吗?”
谢逊一满心不爽地看了一眼虞拜水,看着对方笑面就知道这畜生指定是又拿他的名号出去骗人了,“老先生,这是什么?”
纸妖老头疑惑地看了一眼虞拜水,将筐子里的《淮川秀景图》拿出,摊在礼园的石桌上,介绍道:“此乃《淮川宝卷》之一的《淮川秀景图-沧田四时》,据说《淮川宝卷》仅有三卷流传于世,我这是其中一卷,乃为祖传法器,请看。”
老头将宝卷展开,金麦浮动,波光荡水,当真是一幅栩栩如生,有着鲜活生命的画!
饶是谢逊一这种从小奇物多见的人,也不免驻足留连,声声夸好道:“真是奇画一幅。”
只是这虞拜水怎会如此好心,找来这么一幅画给自己看?想必是别有他用。
“老头。”虞拜水搂住老头的肩膀,笑道:“我听闻有这宝卷,人可入画,是真的吗?”
纸妖老头连忙摇头,“实乃谣言,这画能动不过是幻觉,人怎么能入画呢!”
虞拜水将老头整个人都拎起来,眯起他那死鱼眼笑道:“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老头立刻蔫了,大声求饶道:“你先……你先放我下来,我只是出门混口饭吃,有话好说。”
“我就问你,能不能入画?”
“可以可以!”老头全招了。
谢逊一就知道虞拜水这畜生准不安好心,原来是为了入画,但是他要入画作什么?难道这画里头有什么东西?
“好了,你先放人家老先生下来,不然他怎么让你入画。”谢逊一解围道。
虞拜水松手,老头颤颤摔在地上,嘀咕道:“实乃虐待老人。”
虞拜水听了一耳朵火,方想再出手,又被谢逊一拦住,“谢小公子真是很爱见义勇为啊。”
谢逊一不敢看虞拜水那死鱼眼,只能作罢,“你到底想干什么?”
虞拜水将老头一拎,吩咐道:“让我入画。”
老头也没法子了,只能点头应道:“好好好,我让你入画,你放了我吧!”
虞拜水满意地松手,将老头丢到画前,对谢逊一道:“你跟我一起进去。”
“为什么?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凭什么叫我——”
虞拜水搂住谢逊一,捏住他的脖子,道:“别废话,让你进去就进去。”
谢逊一在心底暗骂畜生,面上却只能顺从,可恶,自己居然也和娘那样被一只畜生裹挟了,虞拜水,老子早晚要把你煮成鱼汤。
老头捏诀,纸面散出一道金光,将画前三人全部吸了进去,纸妖老头稳稳落地,谢逊一摔在虞拜水身上,晃了好一会神。
虞拜水在他身下低语道:“下去。”
谢逊一翻起身,心道自己怎么没砸死这个畜生,“你进这画,莫不是要种田吧?”
虞拜水咽下一口老血从地上爬起来,将手套扯下塞给谢逊一,对纸妖老头道:“在哪里?”
老头被吓了一跳,低着头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在哪里?”
虞拜水矮下身子,阴森森道:“老头,你知道你这画里头有什么对吧,要是不愿意说,我就把你这画烧了。”
纸妖老头冷汗涔涔,发抖着侧过身子,希望一旁的谢逊一可以帮他解围,谁知这谢逊一也是一身汗涔涔的模样,这下是真碰上坏人了。
他们祖祖辈辈都守着这么一个秘密——这画最底下的那层纸里其实藏着龙门,如果告诉这妖物,自己可就要倒大霉了。
老头只想再装一会拖延时间,谁知虞拜水直接开始斥动图画里的水,河道里的水汹涌跳起,朝三人卷来,虞拜水满意道:“老头,看见没,你不愿意说,我就先把这画搅烂,说不说?”
老头没辙了,跪在地上磕头道:“饶命啊!我说我说!在最后一张纸上!”
谢逊一不解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虞拜水思索一番,挥手却水,水浪回转俯奔,冲垮屋舍、横截麦田,将四周的一切都绞成一滩糊墨,糊墨融入水浪,将蓝亮的水染成烟青色。
一座高脚大门出现在三人脚下,老头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不停给虞拜水磕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这样做你我都会遭天谴的!”
虞拜水将老头踢开,兴奋道:“怕什么!”
谢逊一扶起老头,将他带到虞拜水身后,问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龙门!那是龙门!他想要化龙!完了完了!全完了!”
原来如此,这畜生原来是想化龙,要是真让他鱼跃龙门成了真龙,峻州一准要被抚为平地,得想想办法。
只见那畜生重新斥动水墨,将整张纸的墨水都冲在龙门身下,这纸中龙门竟如重获新生般缓缓矗立,直指画顶。
“虞拜水!”
虞拜水听见谢逊一在喊他,止住手上的动作,回看道:“说。”
谢逊一咬咬牙道:“你这样会毁了峻州!”
“正合我意!”虞拜水眯起死鱼眼,似乎已经处在一种极端癫狂的兴奋中无法自拔,“谢逊一,我不仅要毁了峻州,我还要毁了谢家!”
什么!谢逊一不可置信地摔倒在地上。
“我来谢家,是要报那千年以前的杀身之仇,你应该知道你们家曾出过人神对吧?就是那四大天尊之一的西天法王谢春秋,等我化龙,我要把他们都捏成齑粉!谢逊一,你现在若是跪倒在我的脚边好好求饶,我兴许会留你一条命,毕竟我还要喝你的血!”
“畜生!”谢逊一终于骂出这句话,“有种杀了我!”没想到自己招来的杀手居然要毁了整个谢家,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自己绝不能再错下去了。
谢逊一上前砸了虞拜水一拳,把对方打出一嘴血,虞拜水却一点也不生气,而是掐住谢逊一的脸,眯眼冷笑道:“我本以为你我是同一种人,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呸!你特么根本就不是人!”谢逊一被虞拜水遏制着,仿佛再一动身,下颚就会被捏碎。
“哦对对对!”虞拜水点头道:“差点忘了。”他将谢逊一甩开,谢逊一整个人砸在地上,吐出一口恶血。
老头上前扶起谢逊一,惊怕道:“不要和他斗了,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他身上有紫气了!他肯定会成功化龙的!”
谢逊一咬牙怒视虞拜水,虞拜水打了个响指,浑水为阶,将虞拜水抬到龙门上,他冲谢逊一甩了个飞吻,一脚夸过龙门,消失匿形。
静的可怕,四周只有谢逊一自己的心跳声,怎么办?谢家要栽在他手上了!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他化龙后,怎么才能杀他?”
纸妖老头抓抓脑袋,拍头道:“用神武,残影噬日,可以将那恶龙降伏!”
“在哪?”
“不知道啊,听说已经失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