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渡平静地指了那辆被撞在路杆上的奔驰,状况十分惨烈,车头凹陷,路灯已经弯成惊人扭曲的程度。他看见少女神色紧张,关切地问:“那你有没有受伤?怎么撞到路灯上了?”
他自然是没有受伤,顺便解释了来龙去脉。原是在行驶路途当中,一道黑影突然间窜出来,为了规避障碍物,他急忙将方向盘往另一处打去,恰巧撞到了路杆。还好人没有事,下车之后张渡报了拖车公司过来拖车,仔细检查,才发现那道黑影居然是一只野猫但不幸的是被碾在了轮胎底下,张渡就地掩埋了它的尸体,一生光鲜亮丽,从未像今天如此狼狈。
后来觉察到那只野猫还生了窝崽,应该是出去觅食回来,殊不知这场车祸让它们失去了母亲。
双手还沾染尘土,张渡丝毫不介意这些脏污坐在边上休息,清冷的光影打在坚毅的侧脸上,仿佛落魄的贵公子。
沈嘉树知道他今天晚饭肯定没吃,把刚买来的小吃递过去:“你肚子饿不饿,吃的买多了分你一份。”
食物还没冷却,冒着热腾腾的香气。他明显顿了顿,问这些是什么?沈嘉树反问他,你难道没有吃过吗?张渡沉默片刻,然后摇头。
有钱人的世界就是那么豪横,连糯米糍粑都没有吃过。张渡肯定不知道沈嘉树这时候在想他可真可怜,连这世界上最好吃的糯米糍粑都没有品尝过。
“你一个我一个。里面都是芝麻馅的,特别好吃!”
隐约间,张渡看到了她眉飞色舞的神色,以及浮在嘴边浅浅地笑,积攒的郁闷一扫而空。
糯米糍粑咬了一口,流心馅流了出来,口感也过分地甜,他皱了皱眉还是吃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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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树一直惦记小猫是否能接下来生存,但是面临开学她也无能为力去照顾。
简单把行李收拾好后,正犹豫要不要把外套一起带走时,整理的时候手部皮肤无意触及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除了那件遗留的外套之外,他的打火机也顺势留下来了。沈嘉树怔忪一阵,官网搜了下价格,发现这把打火机确实价值不菲。
还是决定把外套收进行李箱里面,等下次见面再还给他。
沈母起得很早,一早开车就接送她上学。实验高中管制很严格,汽车和电瓶都不能入校,只能停在外面,好在学校门口还有几十位的志愿者负责帮忙输送行李,以至于这趟搬的不算是太困难。
寝室在四楼,林霜静早早得把自己行李整好,还过来帮忙整理她的床铺。
看样子应该遗忘了上次发生的不快,一直帮忙整理清洗宿舍落得灰。从小到大,沈母一直很喜欢这孩子,做事聪明又勤快,嘴甜又活泼,已经在心中把她视为了半个孩子。
“静静啊,这个暑假怎么没见你来找小树玩啊?”
“小群跟我说她去乡下了,而且我忙于学习所以忘记了,好在现在能见到阿姨我也很开心啊。好久没有见到阿姨,感觉都年轻了好几岁,刚才过来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高中生过来巡寝呢。”
一番天花乱坠的好话直说到了心坎里去了,沈母笑得花枝乱颤拉着聊家常。有些话连沈嘉树都不忍听下去,她倒能够眼都不眨的出口成章,毕业后去面试个新闻记者绝对没什么问题。
送别沈母后,林霜静鬼鬼祟祟地叫她,沈嘉树犹疑着过去,见她把书包翻开夹层之间藏着一部手机。沈嘉树吃惊,尽量压低音量道:“你怎么把手机带过来了?要是被学生会的稽查队发现,夏虹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在初阳高中学生会是个很恐怖的组织,比学生会更恐怖的只有稽查队,什么交通设备都逃不过他们的火眼金睛,而比稽查队更恐怖那莫过于班主任夏虹。
林霜静却满不在乎道:“反正都高三了,管天管地也管不住一群要毕业的人。”听她这么说,沈嘉树佩服这思想的同时,也动了恻隐之心,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说话间,宿舍门再次被推开,两人不约而同闭上了嘴。进来的人面容清秀,长发及肩,宛若清透的璞玉。平日里,林霜静就看她很不爽,认为这人说话阴阳怪气,嘴巴跟抹了层毒,说什么都很难听,做事我行我素惯了,从来只顾虑自己的感受。沈嘉树听林霜静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总是“难怪从高一到高三她一直没朋友。就这为人处事身边要能有一个朋友,她林字倒着写。”
王荣娇环视一圈,目光落定,简单说了自己的诉求。
“沈嘉树,我要和你换床铺。”
“为什么?”
“因为住着不舒服,我喜欢你的位置。”
当事人肉眼可见的愣了,如果换其他措词说不定还真能同意,反正住哪儿都一样。
可是如此直白说出来,难免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就听林霜静在床边阴阳怪气道:“真把宿舍当家了,想换就换。你喜欢人家的位床铺,但人家未必能喜欢你那地方。”
“我和她说话你哔哔什么嘴?”
眼看两个人又要掐起来,沈嘉树连忙在中间打圆场,斡旋剑拔弩张的冰点,她可不想开学第一天就因宿舍不合而受到教育批评。后来王荣娇就跟同寝室的南栩换了床位,这场宿舍的矛盾才算平息。
开学前一个礼拜还是照常上下学,学校老师并未施加压力,除了日常行为的小矛盾外,生活方面尚且平淡。只是这段时期她时常会想到张渡,每想到他心痒难耐,恨不得早早结束一个礼拜的课程。
周五下午上完课,沈嘉树借着回去收拾衣服的由头找老师批了假条,回了趟家。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和张渡通了电话,发了一阵不小的牢骚,他偶尔回应安慰。
倒也缓解不少焦虑的情绪。
话题偶然牵扯到那天的猫崽上,但张渡已经安置好了它们的去处,自那天回去后就叫管家派人把那窝猫移到他住的院子里,好好照料,紧接着沈嘉树就听他叹息了声。
“一共六只猫。后来辉来了一趟,二话不说从我家挑了只最漂亮的猫带回家了。平常烟酒不离身的一个人居然还会养猫,还取了名字,你猜下叫什么?”
“不知道。”沈嘉树傻乎乎的跟着他思绪游走。
“公主。”他明显停顿,无奈失笑,“敢情这人把我这当福利院了,东西任拿任走。但不过有一只小猫太虚弱了,只能我亲手养,于是我打算给取了个名字。”
“那你打算给他取什么名字?”
“叫小树好了。”
“sunshine!”
笑意沙哑,像羽毛划过心尖痒痒的。沈嘉树气恼极了,这人怎么逗她呢!张渡从手机那边都能想象到她恨不得扑过来打自己一顿的样子,笑声明晰到一半戛然而止,忽然感慨一句。
“其实我还舍不得沈司辉拿走的那只猫的。那只猫性格像你,每次生气都会儿张牙舞爪,来展示它不太尖利的爪牙。”
至此之后,沈嘉树越发觉得这段关系完全处于“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形式,内心深处也毫无保留的为他开了扇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