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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树眉心抽了抽,肯定是方才被太阳光猛烈地一晒把脸上的妆给融掉了,她双手慌张无措地捂住了全部的脸,道:“你不要看我。”
苦苦的维持形象,仅仅在一刻之钟,毁于一旦。张渡递过来一张纸:“没关系,只是稍微流了些汗,擦一下就好了。”
这段小插曲过后,张渡专注手头上的文件处理,漂亮的指节在键盘上翻飞,非常忙的样子。沈嘉树边吃蛋糕边写作业,在无人打扰的环境下,她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起来,趁此又偷看了一眼对方。发现张渡思考时的惯性动作喜欢抵住下巴,眉心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明亮的光屏像张流动的丝绸,飘过俊朗的容颜。
他的鼻梁很挺,眸子长而锋锐,五官组织在一起却显得很柔和,像是春天的第一束日光照在了了冰冻成块的河水。
注视太久,沈嘉树似是陷入了一种错觉的漩涡,变得无法自拔。忽然对方处理好最后一封的邮件,便把电脑关闭,他抬起眼眸,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冷不丁地相触。
目光触及那刻,沈嘉树顿了三秒,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你是在看我吗?”
言语直白到让沈嘉树毫无招架之力,她嗯了声,不动声色转变话题:“你饿不饿?”
从这个角度,张渡恰好能看到她眼底浮现的黑眼圈,映衬得那双眼眸疲惫又清澈,他收起电脑说:“我在附近订了家餐厅,我先把车开出来,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不是。”沈嘉树匆忙把书本乱塞进书包里,猛地站起身,瞬间占据高位,“我想请你吃饭吧,要礼尚往来,我不能占你便宜!”
一口气说完全部的话,沈嘉树急促喘息。张渡的动作顿住了,眼里闪过片刻的迷茫,一瞬间,店里所有人包括店员全部看过来,像在瞧什么热闹似的。
沈嘉树环顾四周,体内的血液在心脏的促动下似乎流动更加快了,她害臊地耷拉脑袋慢慢挪动身子坐了下去。
张渡“呵”地笑出声,似是真的被逗乐了,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小群,实则是‘tree’的同谐音是吧?”
“的确是……”
沈嘉树仰起头看去,他的脊背挺直,一手抄兜,背影轮廓整体被覆盖在光影之下,侧头勾起抹浅显的微笑。
“走了,乖乖女。以后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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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渡把车停到不远处,这辆车沈嘉树一眼认出了型号,奥迪A6。因为她的母亲也有相同的款式车型,是沈父攒一年多的工资买下来送给沈母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记得要五、六十万起步价,印象中是个比较模糊的数字金额,若是冠上时间的概念,那沈嘉树会觉得很贵。潜移默化间,她也理所当然觉得张渡也付出了同等时间代价得到这辆车。
“上车吗?”
沈嘉树不安地在车外踌躇,她有些害怕和不安。磨蹭一段时间,里面的人拉下车窗,好整以暇地看向她,心知肚明眼前的人在害怕什么,还不忘加重思虑说:“你要明白,上了我这贼车后,以后想下就下不来了。你要考虑清楚,我不为难你。”
燥热的热浪一波接一波,沈嘉树头皮发紧,车内的空调冷度为她驱散了一些生理的焦躁。黑色短袖衬得男人肤色极白,明晰可见的筋络从手背延伸到臂膀处,她一下想到了先前林霜静给她看得黄-片男主人公,那双富有孔武有力的双手,肤色虽差了一个度,但都充满了莫名脸红心跳的力量感。
她心彻底颤了一下,义无反顾地从另一边绕过,正要打开车门时却被一道声音制止:“坐副驾驶。”
马路两旁的香樟树丝毫不见要凋零的迹象,仍然枝繁叶茂,蝉声浓密,沈嘉树拐了回去坐上副驾驶的位置,白皙的耳尖染上了一抹红,大口喘着粗气,瘦弱的肩膀随着弧度剧烈起伏。
既已做出决定,她就没打算给自己留任何后悔的余地,毕竟蝴蝶的蜕变过程是从作茧自缚的开始。
上车之后,沈嘉树闻到一股弥漫未消散的烟味,或许是没有及时通风的缘故,味道混合香水的清香彼此交织在一起,她皱了下眉头,虽说这个程度普通人还能接受,但对于她来说,稍显呛鼻了些。
余光一瞥,操纵杆后面有个凹槽,正躺着一包拆封过的玉溪。
记得沈父早年挺喜欢抽这个牌子的,后来抽腻了,干脆换了另外牌子的烟。她的父亲向来不在家里抽烟,因为她的母亲讨厌烟味,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沈父为了迁就沈母,吸烟的次数在努力减少。
那包玉溪在眼皮子底下被拿走,张渡习惯一边开车一边抽烟,这次也不例外。正要掏出火机点火注意到一股浓厚的视线,他顺其自然看了过去,咬烟笑了笑:“不好意思,忘了,你是最讨厌抽烟的人了。”
于是,张渡把口里的烟摘下放在口袋里,专注行驶车辆平缓开往高架桥。
“其实,我是讨厌抽烟的人但并不代表讨厌你。”沈嘉树真挚地说,“你很喜欢抽烟吗?”
“还行,有烦心事的时候会抽一根,你知道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最可以解忧吗?”
“哪三种?”
“烟,酒,钱。”张渡右手虚虚地搭在方向盘,“烟的尼古丁能让人分泌多巴胺,会让人产生一种虚幻幸福的假象;酒的酒精能麻痹人的神经,刺激细胞流动达到让心脏疯狂震颤的频率;至于钱么,呵。”
年少的沈嘉树还不懂这个“呵”字代表什么意思,只是后来她才明白原来上了这辆车后,忽然一下看到了天堑以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