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明显感觉到沈亦的冷脸上有一丝疑惑,脑袋上缓缓升起了一个问号。
“看什么看,你语文不行,我数学奇差呗。偏个科有什么好奇怪的?”
余江没好气地解释。
于是他的好同桌也开始了轻轻地嘲笑。
挺有良心,起码是轻轻地。
“我——草…”
余江对着邢庄的背影用口型爆了一个无声的粗口。
不料草字还没说出口,邢庄又一次返回班上。
余江及时止损。
“下午英语连堂测试,明天一天都是其他剩余科目的测试,考试时间会在语文考试之前写在黑板上,也别想着临时抱佛脚,整整三年的知识,也不差这么几分钟。”
余江:“?”
沈亦:“?”
全班同学:“?”
什么逻辑?!
余江无语:“邢老师,你为什么不能一次性说完?”
台下同学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邢庄故作幽默地回答:“因为刚开学,要给你们一些紧迫感。”
……
你妈。
滚你妈的紧迫感。
神经。
考完语文,余江发现旁边的那位已经死在了座位上。
考完数学,余江自己瘫痪在了座位上,而旁边的那位已经满血复活了。
余江幼稚地心想:这不公平,凭什么轮到他就有复活的机会。
午餐的用餐座位是按照班级座位排的,连考了一个上午,大家都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饿虎扑食。
余江打好饭之后端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中的食堂挺大的,看起来环境也还行,应该不会存在什么“学校食堂惊现老鼠”的情况。
总的来说,余江挺满意。
即使离考试结束已经有一会了,余江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
考试害人不浅。
对面的一位同学,也就是他的前桌转过头敲了敲余江的桌子,强行把他唤醒了:
“同学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李凌,就是那个李子的李,风中凌乱的凌。”
“希望和帅哥交个朋友!”说完,对方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
这人什么活宝,哪里有这么解释自己的名字的。
不过他叫我帅哥。
出于礼貌,余江还是忍着没有说,“你好,我叫余江,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余江。”
余江一向这么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名字。
“哦,那以后就叫你鱼塘了。”
李凌故作调皮地说。
“啥?”余江怀疑是李凌没有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自己明明找了一个这么有文采有意境的解释。
“爱称嘛!”李凌又转头去问沈亦。
“沈亦。”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
余江撇了撇嘴。
“哦,那以后就叫你……神医。”
李凌取完他的逆天爱称后心满意足地转回去吃饭。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是起名天才?
沈亦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笑什么?”
“你敢说他刚刚叫我鱼塘的时候你没笑?”
“你哪只眼睛……”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说着余江还用手指了指两只瞪的溜圆的眼珠子。
不久这两个爱称就传遍了全班。
余江和沈亦也在心里默默诅咒了李凌八百遍。
成绩单在第三天如约下发。
余江看着面前的成绩条:语文一百四十三分,数学…一百五十分就只占了八十分,其余科目几乎满分,除了数学一塌糊涂,其他发挥良好。
挺不错的。
余江看完自己的成绩,又探头去看沈亦的,虽然还是那张冷脸,但这次余江在上面看到了一点复杂的情绪。
沈亦的成绩条上明晃晃地写着:语文八十分,数学一百四十八分,其余科目也是几乎满分。
余江心说我们俩不愧是卧龙凤雏。
这时的班主任邢庄拿着保温杯踱步进了教室,眼神扫过最后一排,放下杯子立在讲台边上,清了清嗓子。
“这次的摸底考年级第一第二都出在我们班,余江沈亦,你们站起来一下。”
这是你夸人的态度吗?怎么好像在审问犯人……
“余江,你其他科目都不错,就是这个数学啊……你实话说吧,是不是对数学老师我有什么意见?嗯?别人用脚考都比你高!要不是其他的分给你救了回来,你觉得自己还能考年级第二?”
我觉得不能。但这也是实力。
等等,我是年级第二,那年级第一就是他?怎么可能!
他配吗?!
这就是他所谓的“还行”?
合着他还挺低调呗。
“还有你沈亦,语文老师找你去办公室约谈,余江,你和沈亦一起去。”邢庄走之前还贴心地问了一句:“知道语文老师办公室在哪儿吧?”
余江点点头:“知道的,那我们先去了。”
-
语文老师办公室。
语文老师叫朱琳,是一个戴着眼镜的新上任女老师,看样子也是刚毕业不久。是以前余江装乖时最好攻略的类型,圆圆的鹅蛋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余江,这次的语文成绩很不错,继续保持,”朱琳温柔地笑着说。
“谢谢老师。”
余江乖巧地笑着,歪了歪头。
她扶了扶眼镜,望向沈亦,
“沈亦,我看了你的成绩单,总体来说理科更在行,但是也不能忘了语文,你即使不会也应该把行数写满,至少也能拿一点分吧?”朱琳蹙了蹙眉。
她一把扯过试卷,对着参考答案开始对比。
“你看看这题,问作者为什么主要写的是父亲,却要大费周章地描写这一段,你写的啥?你说作者是为了凑字数?你真的……改卷的老师笑了整整一天,你是想笑死改卷老师给他们无聊的上班生活增添一点乐趣然后指望他们给你点分吗?”
余江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
“还有这个作文,让你写一次难忘的经历,你写旅游没问题,但难忘是什么意思,就是要抓取最重要的内容,最能吸引读者的片段,你倒好,记流水账,你怎么不干脆把洗脸刷牙上厕所也写上去呢?哦不好意思看错了,你好像还真写上去了。”
“写的什么来着?今天早上,我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朱琳读到一半实在是读不下去了。
“我倒是不用担心你字数写不够,我还怕你不够写!”朱琳越想越气。
“虽然上了高中就要学习议论文体了,但你这文笔……”
“一言难尽啊……”
余江当时就没憋住笑,肩膀一抖一抖的停不下来。
不愧是语文老师,骂起人来都一套一套的,有空去向她取取经。
沈亦收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文学的熏陶,出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再和余江一起去语文老师办公室我就是狗。
-
回到教室,李凌好奇地凑过来打听:
“鱼塘,语文老师叫你们过去干嘛了?怎么你们这个表情?搞得好像语文老师欠你们八百万似的。”
不是欠我,是欠某位中央空调。
余江瞥了一眼沈亦
“你怎么不问他?”
“他?”李凌压低了声音,“他脸色不太好看,看起来就不太愿意说。”
他脸色什么时候好看过。
不过余江惊讶于李凌居然会察言观色,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李凌催促道:“快说呀鱼塘,语文老师到底找你们什么事?”
余江来劲了,“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朱琳都要气死了……”
刚要把朱琳的话完整复述一遍,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了他的嘴,把他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
沈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
声音倔强地从指缝中钻出来。
“你先放手!”
谁他妈让你碰我了?
非礼我?
沈亦撒手之后看见了扭过头去的余江。
“余江?”
“干吗!”
沈亦疑惑地问: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被你闷的!”
说着就将脑袋埋进臂弯里补觉了。
这种手心贴着嘴唇的触感真的很奇怪,余江不太喜欢这样和别人贴得太近。
够了。
今天一天余江都没有和沈亦说过一句话。
“他的手怎么这么凉…”
余江还在琢磨这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嘴唇时的奇怪触感以及自己慌乱之间垂眼看见的小指偏手背处浅浅的一颗小痣。
余江心说不愧是中央空调。
放学铃声致爱丽丝整整播放了两遍,将余江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暂时赶走了,余江一秒恢复正常。
放学已经有一阵子了,班上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走光了,只剩下慢吞吞收拾书包的余江。
“他肯定是虚的。”
余江得出结论。
没错,肯定是这样。
余江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么多,可能人家对待别人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不能因为个人习惯就这么看待他,对吧?
余江把作业和试卷一股脑塞进书包里后,紧接着踏着最后一遍铃声收拾书包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