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回客栈的路上看到了两个人。
两个穿着金黄色衣服,衣摆很长的男人,像是两道幽魂一般无声无息在黑夜中穿行,吸引了阿飞的注意。
阿飞尤其注意走在后面的那个带着剑的男人,几乎是只一眼,他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一种奇妙的感觉如惊雷般击中在他的神魂,那种感觉不同于血缘之间的联系,不同于情爱之间的反应,而是一种看到了截然不同的自己时的感觉。
像是一面硬币的两面,如此相像又截然不同。
对方应该也感受到了这种奇妙的联系,所以他深深的看了阿飞一眼,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便跟随前面男人的步伐消失在黑夜之中。
阿飞有一种预感,他们还会再见的。
突然间,他想到他们走来的方向,想到了那个方向代表的地方,里面住着的人。
身体比意识先一步行动,他狂奔着回到了客栈,一手推开客栈的大门,他看见他担心的那人正好端端的坐在那儿。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
她正在将桌子上茶杯里剩下的茶水倒干净,抬眼看他,视线微微在他的衣角处停顿。
阿飞低下头,他的衣角处有几点深色的印子,是人的血溅在上面留下来的印记。
“快进来吧,外头风大有些冷。”她柔声催促着,像是一个待在家中的妻子看见自己劳作回来的丈夫一样温柔。
阿飞走进了客栈,顺手把大门关上,他的视线扫过只剩一张桌子的大堂,地上新增的痕迹,几条断掉的黑色绳索……他什么都没有问,她叫他进来他就进来了。
等他走到她面前,她手中的茶杯一翻,又从茶壶里面倒了些茶,自己先抿了一口,眉头微蹙,似乎是不满意。
茶凉了……扶双轻轻敲了敲桌子,发出了两声沉闷的“咚咚”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去烧点水。”
黑衣男人转身就往后院走去。
“坐下歇歇吧。”扶双又对阿飞道,语气和刚才的那个黑衣男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很平淡的话。
阿飞听话的坐下了,他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涌上一种感觉,叫他一瞬间通晓人心,知道她现在并不是很高兴。
这或许是男人的直觉,对于自己在意的却不属于自己的女人,男人对她的心情就有一种感应,甚至说在某种时候比她自己更了解她自己的感觉。
所以他也知道她喜欢他,她待他是很好很好的,区别于其他所有人的好。
他也该对她好的,他是这么想的,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做。
她很神秘,像一层雾,叫人看不清,也拥有很多,她似乎并不缺钱,有不少高手为她做事,哪怕有一个“老爷”,但这些日子以来却像死的一样,从未做过她的主,她也好像从来不在乎那个人。
他唯一知道的,她在乎的,叫她不高兴的人是那个她等着的却没有出现的男人。
“你在想什么?”扶双对盯着她看又一直沉默的少年好奇的问。
阿飞说:“我在想怎么叫你高兴起来。”
扶双有些惊讶,她并不是不高兴,她只是有些累了,应付难缠的客户总是很累,可她偏偏就是喜欢没事找事,说好了休假却总是在工作中打转。
不过和善良的少年聊天倒是很有意思,更美妙之处在于对方关心她,被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关心是一种美妙的感觉。
于是她又问:“那你想到法子了吗?”
阿飞摇头,在这世上想叫一个人死有千百种办法,但想叫一个人开心有时候却是千难万难。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法子。”扶双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如果上官金虹和荆无命还在这,那么只要他们还有眼睛就能发现她此刻的笑与之前对着他们的笑是不同的。
她的眼睛是亮的,美的无比生动,如同画上美人活了过来。
“你只要坐下来与我说说话,我就会很高兴了,因为我实在是很喜欢你。”
阿飞愣住了,系统在尖叫,扶双把后者屏蔽,她似乎已经想开了,世上的喜欢有千百种,她只要把这种感情来说明白了,而不是无意识的暗中引诱,那她就是光明正大的。
像喜欢自己家小弟弟一样喜欢怎么不是喜欢了?
“我之前说见到你很紧张,就是因为我很喜欢你在意你,如果我不在意你,那我见到你就会像是见到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样,什么都不会感觉到。”
阿飞的眼睛似乎亮了起来,直视着面前的人,“我知道。”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系统还在尖叫,它已经幻视到两人步入婚礼的殿堂了,这是相互告白吗?这就是相互告白吧。
少年的眼神包含着一些话语,当那些话语涌到嘴上时,去到后院烧水的人烧好水回来了……那人手上提着一壶烧开的热水,十分突兀的出现,十分突兀的走过来,十分突兀的走在桌子边,给空的茶壶重新倒满热水。
然后这个第三者就站在桌子边上不动了。
此等情形好似是拳击擂台上打的正欢的拳击手眼瞅着一拳轰到另一个人的太阳穴的时候,裁判突然吹了一声哨,告诉所有人,现在中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