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完册子和邀请函之后,扶双回到客栈做了一些准备。
她准备好了上好的茶和茶具,一种适宜的熏香,一张地图,一只朱砂笔,一碟朱砂,一碗水,还有另一本写了内容的册子。
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这些东西了,其他该准备的也在此之前准备好了,所以她不急不忙,有条不紊,可以慢慢的来,心情还十分的好。
不过想必对方就不一样了,人在家中坐,飞来一横祸,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势力突然就把自己老底给掀了,面对着一份几乎像是鸿门宴的邀请,不得不来赴约,剩下的时间也不过一天一夜,心里面还不知道如何煎熬呢。
煎熬好啊,扶双想,一个人的心越煎熬,他的人就越容易出错……
是夜,冷风寒冽,明月低垂,街道上已是一片死寂,连更夫今夜都不会来这条街上打更。
一道人影,或者说更像是一道鬼影,他从路的尽头走来,几乎没有脚步声,他走的极稳,连飘着走路的鬼或许都没有他稳当,鬼飘起来衣服和头发会动,但他走起路来不会。
莫非他比鬼还可怕?
他走到那家云来客栈前,停下了脚步,客栈中应出的灯火,照亮他的身影,同时也将他身后那一片黑暗照出,原来那不是黑暗,而是一个同样穿着金黄色衣服的人。
一个和走在前面的男人用着相同的步子,悄无声息,似乎连呼吸都静止了的脸色惨白到让人发寒的年轻男人。
他身材高大瘦削,走在黑暗之中却毫无存在感,他跟随前面的中年男人停下,抬起那双十分特别的石灰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云来客栈的牌匾。
真是两个怪到家了也十分吓人的男人。
这两个男人,走在前面的是金钱帮的帮主上官金虹,跟在他后面的是他的“影子”,一个叫做荆无命的剑客。
昨日飞进院子里的请帖上只写了八个字——明晚戌时,云来客栈。
现在已到了时候,他们也来了地方。
客栈的大门突然被由内打开,一股热气伴着淡淡的香风倾刻间涌了出来,入眼的大堂有些空荡,只在中央摆了一张桌,两把椅,柜台上的香炉点着香,正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已坐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浅色衣裳,带着面纱,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的女人,是在手下汇报的情况当中那位“老爷”的侍女。
上官金虹只看了一眼,便直接走进了客栈,在那把空着的椅子上落了座,正对着那位侍女。
“凛冬已过,还有春寒,上官帮主远道而来,不妨先喝杯热茶。”
见面三分礼,哪怕是先兵后礼之后的礼,扶双亦会做得周全,将茶盏倒上半杯,放置上官金虹面前五寸之处。
上官金虹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茶,茶汤清澈透亮,茶叶却舒展红艳,是杯好茶,泡茶的人也有很好的手艺。
但他没有喝。
“你家‘老爷’呢?”上官金虹目光直视过来,锐利如刀,语气虽不显怒,但一身气势惊人,叫布着淡香带着暖意的大堂瞬间如坠冰窟。
“我家老爷不见生人,上官帮主有什么事与我说便好。”扶双语带笑意,语气不急不缓,态度就像是一个侍女面对着自家老爷的好朋友对自家老爷关心的询问一样。
上官金虹不言,像枭鹰一样的眼睛就这样看着,看着对方对他的视线点头示意,甚至可能回了个笑。
“你们是什么人?”
“来谈生意的人。”扶双含笑回道。
上官金虹冷笑一声:“用这种方式来谈生意?”
扶双轻笑一声,抬眼,眼中却无半分笑意,语气带上几分诡谲的优柔:“这样的方式难道不是上官帮主你熟悉的方式吗?”
她伸手拿起茶盏,动作娴熟又不失优雅,她做的事是温和的礼仪之事,她说的话却很冷,“在江湖上有一个永恒不变的真理,那就是弱肉强食,谁够强谁说的话就有道理,谁的声音就够大。”
茶叶在开水中翻滚,清幽的茶香散发出来,那柜台上传来的香气也在此时神奇的消失了。
“假如我们不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又怎么能够确保和我们谈生意的人听得到我们的声音呢?”
又一杯茶被放到了上官金虹面前。
扶双眼中又带上了笑意,温声道:“夜里寒凉,上官帮主还是用杯茶吧。”
上官金虹依然没有喝茶,他又笑了一下,这一次不是冷笑,却也未带什么别的情绪,他的眼神是冷的,他的笑与其说是笑,不如说只是简单的勾起了嘴角。
“弱肉强食的确是江湖永恒不变的道理,不过,你觉得你足够强?”
他的话音刚落下,身后一道剑光射出,这剑光比烛光刺眼,比月光更寒凉,带着凛冽杀机,这一剑来势刁钻诡谲,它要刺中你,绝不会比你眨一次眼花的时间多。
扶双却面不改色,向后一倒,细腰几与坐面平行,同时袖中飞出一根极细的泛着金属光泽的丝线,缠住刺来的剑刃,却不是为挡,比力气从来不是她的长处,更何况他出剑势不可挡,一剑既出,再难回头。
就像西门吹雪一样。
她腕间巧劲一使,伴着磅礴的内力,她没有拦剑,反而用力把剑往她这边使力,细腰更弯,长发沾地,一只手向后轻轻一拍地面,一股强力便将那叫荆无命的剑客向前,几欲撞上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