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耸了耸肩。
“彼此彼此。”他说。
“我在说实话。”
“被删减过的真相与谎言无异。”
“你掺了八分假的真相就真实了吗?”
“那么容易发现?”
“你连骗我都不用心。”
“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那不一样。”
他必须驾驶着欲望之船谨小慎微地绕过由谎言与秘密编织的暗礁,才能找到最后那片苍白的真相之地。
“阿利安娜并不会叫你‘哥哥’。”格林德沃说。
如果邓布利多真的那么救下了阿利安娜,她不会不认他的。
“我相信你救了她,但事实不是那样——你其实无力阻止那些麻瓜,是吗?”
邓布利多不说话。
“你不是袖手旁观的人,你一定冲了进去,把你妹妹推走,然后呢?那些麻瓜转而开始打你了是吗?”
“毕竟那时你才十岁。”
“你妹妹变成这样,是因为她明白你是因她而伤,对吗?”
“她不敢看你,她不敢违逆你,我知道,我看见过,她依赖你,她恐惧你,这种反应真有意思,她不怨恨你,但阿不福思怨恨你,为什么?因为他认为阿利安娜这样是你导致的?你又为什么肯留下?因为你同样对她心怀愧疚?你应该愧疚吗?你知道你自己不应该愧疚吗?”
邓布利多终于开口了。“这毕竟只是你的猜测。”
“我见过太多人的命运,我知道结局之前其实有无数累积的蛛丝马迹,没有人能逃脱,反而是越痴迷于逆天改命的人越容易陷入命运的棋局。我可以推演,向前或向后。”
“我的确不精通于摄神取念,但我明白局面由何造成。”
格林德沃胜利似的站起来,却不小心撞到书柜上方半开的柜门。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邓布利多无奈地笑着,“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才是那只凤凰,我骄傲的、金红色的漂亮大鸟。”
格林德沃揉着自己的额角,郁闷地坐到床上,然后他又觉得床板太硬,敲了敲木头,变出一层松软的羽毛床垫来。
“我真感谢你。”格林德沃郁闷地说,“你总算能承认我是‘你的’了。”
“对不起,”邓布利多马上改口道,“我是说,你像一只栖息在雪山之巅的凤凰一样高傲而美丽,我很欣赏。”
“就不能是喜欢吗?”
“现在谈论喜不喜欢还太早。”
“你还没有接受我,但你总会接受我的,是这个意思吗?”
“……”
“你太含蓄了。”
格林德沃抱怨似的说,“当然,我愿意陪着你,直到你发现你的确爱我为止。”
邓布利多失笑,“这么有信心?”
格林德沃自信满满:“当然。”
“那么好吧,非常有信心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你该回家了。”
格林德沃抗议起来:“嘿!天都快亮了!”
天的确快亮了,远远的那座哥特式的钟楼正在最后的夜雨里敲它的晨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