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刚过,余添添从黑暗中睁开双眼。
月光下洁白的婚纱如梦如幻,哪怕在黑夜里也闪烁着动人的光。
明天是她和景则的婚礼。
但是,她现在要逃出去。
她要逃婚。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在昨天夜里沈清突然给她发消息,告诉她
——李缈失踪了。
理智来说李缈只是一枚棋子,她的失踪并不会影响她的计划,但余添添自己可以出事,李缈不行。
因为李缈是她拉入局的。
她答应过,在事成之后还给她一个光明璀璨的未来。
所以李缈不能出事。
关上门,余添添轻手轻脚走在昏暗幽长的走廊里。
意外的是一路畅通无阻,可就在她看到打开的大门以为自己要逃出去时,她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从黑暗走到大门中央。
是景则。
很显然她失败了。
但余添添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她不仅逃婚无果,还反被抓回去,并被按着穿上了婚纱。
余添添试图改变他的主意:“嵩嵩,我有事情要做。”
景则小心翼翼问她:“比我们婚礼还重要吗?”
“那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离开景家,你是要永远把我关起来吗?”余添添攥紧价格高昂质地轻薄的婚纱,皱眉道,“而且我们并没有结婚,就算结了你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景则连忙道歉:“抱歉,明天是我们的婚礼,我……”
余添添决绝地打断他:“别想用这个借口搪塞我,我不信。”
“……”景则无奈叹息,似是低吟,又似是妥协,坦诚道:“我想让你好好的。”
余添添有些无力:“那我呢?你有没有问过我想怎么样?我只想……”
看着男人那双只有她含情似水的蓝眸,剩下的话余添添突然没法再说下去了。
景则却接过余添添的话:“我知道的,添添,我知道的。”
正是因为他知道他才更加不能放着她走向那条不归路。
刚刚面无表情站在大门口的人,此刻正踩着她的婚纱,神情冷淡偏执地跪在地上,虔诚地吻上她的指尖,似示爱又似发疯地威胁她:
“我不是你眼中的圣人,不要总把我想得太好,我也有我的恶念和嗔痴。”
“所以,别逃。”
这样的景则让余添添很是陌生,但她并不害怕,她只是有些无力和愧疚。
是因为她,他才变成了这样。
因为不安和害怕失去,所以他不允许她再次逃离他的世界,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好像真的快要被她逼疯了。
“不,你不知道。”余添添咬牙狠着心坦白,“活着很累,我其实一直都在骗你,因为我怕你会打乱我的计划,所以只能安抚你稳定你,复仇之后我也不想为任何人而活下去,我只想死。”
一股气说完这些,余添添顿时像个漏气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看起来疲惫又沧桑。
她太累了。
她是真的没有力气再为任何人活下去了。
景则并不意外,甚至还在她眼眶微红看着他时扯出了一个浅而温柔的笑:“我知道的。”
他知道她的欺骗,知道她只想复仇,知道她一心求解脱。
他什么都知道。
余添添刚想开口就听到他突然告诉她:“李奇然死了。”
怎么可能。
余添添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对李奇然的报复还没开始。
景则充满请求意味地低下头看着她:“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告诉我你在……”
“你给不了。”余添添强硬打断他,冷下脸态度十分冷漠和坚决,再度重复道,“你给不了。”
“我以为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择手段自私自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取消婚礼吧景则。”
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争吵。
也是这时余添添才意识到,景则真的开始有了除她以外的判断标准,他开始有了成为一名法官的责任和自我要求。
他正义公正,而她为了复仇可以不择手段。
余添添有些后悔,直白道:“我后悔了,你做你公正无私的大法官,我继续走我的不归路。”
景则拉起她的手,想要让她感受着他的存在:“你有很多东西,你没必要为了复仇搭上你自己……”
余添添反问他:“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没必要?”
景则一时失神,是啊。
他不是她,怎么知道她的想法。
余添添反握住他的手,告诉他自己想要复仇的急切:“我等不及了。”
“你知道吗?我每天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我妹妹满身是血地躺在我的眼前,然后看着她虚弱艰难地叫我姐姐,我却怎么也靠近不了救不了她。”
“她是我妹妹,她是因为我才会被霍巧玲盯上,如果不是我,她的人生不会这样。她会唱歌,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下,她可以做歌手也可以做个小网红一直唱着她喜欢的歌。”
所以她要复仇,她要不择手段,哪怕她会下地狱,她也要那些人下地狱。
“那我呢?”
余添添听到男人小心翼翼颤抖着嗓音问她,她抬起眼,只看到男人受伤含着水光,看起来波光粼粼的蓝眸。
“你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