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气氛十分压抑,两名老师互相给了个眼色,其中一名老师在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后,对着站在窗户前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景同学,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提问的老师把手心的汗往身上擦了擦,“其实,霍同学只是和同学正常打闹,而且校规里没有不能戴耳钉这条规定,你可以继续做风纪……”
“老师。”
少年的嗓音和他的人一样冷而淡,但就这样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却让说话的老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他当老师其实没多久,就连到俞礼来任职,对他来说也算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工作了。
毕竟俞礼除了优渥的待遇,最重要的是丰富的人脉。
高收益永远伴着高风险,他在踏进俞礼之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了。
可当他任职之后,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做如履薄冰。
站在高楼上阳光当然会很好,但高楼脚下,总是会有些照不到光的地方,阴暗潮湿的地方最容易滋生罪恶的花朵。
校园暴力在俞礼太常见了,说实话,没进俞礼前他是没想到,在一群从小什么都不缺锦衣玉食的千金少爷们身上会有纯粹到极致的恶。
而且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那些没权没势却意外很是天真的特优生们,总会把他们这些老师当做正义的化身。
小孩总是不懂,大人成长为大人总是要为生活卸下些没必要的东西,例如不必要的正义和善良。
他不算傻,而且能被称之为大人的人,因为经历的多,再傻也总会比小孩子看的要透彻一点。
这里的小孩是真的少爷和小姐,不是有权就是有势,亦或是两者都有。
阶层是一直都在的,是无法被抹除的。
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们,出生就有着他努力几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他这种出身普通努力了大半辈子才得到俞礼入场券的老师,如果想保住工作好好生活的话,他们只能谨慎谨慎再谨慎。
因为在绝对的权和财,一切都是可以被取代的。
他们招惹不起,更何况他们还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要维持,没必要也不可能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学生去蜉蝣撼树自寻死路。
霍巧玲欺负余添添这件事,其实俞礼很多老师都知道。
甚至她和她的小团体日渐猖狂的欺凌,其实是在他们的纵容下发生的。
明明这件事很好处理的,只要跟以前一样压下去或者是冷处理就好了。
可是,他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眼前这位少年。
景则,他姓景,景家的景。
比起霍巧玲,这个姓景的少年更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他本想让霍巧玲道个歉,毕竟,只要霍巧玲不傻就知道柿子捡软的捏,可他没想到霍巧玲真没脑子。
她竟然敢恶人先告状举报大少爷!
想到这,他就又气又无语。
你说她蠢吧,还真让她给挑出个刺了,但你要是说她聪明的话,她找的理由又十分搞笑。
说什么身为风纪不该佩戴首饰,否则无法以身作则。
他们这些老师是没长眼吗?
难道他们看不到大少爷戴耳钉吗?
只是被他们像纵容校园暴力一样纵容了。
不说俞礼的千金们,每天首饰不重样,就连俞礼的少爷们也会有耳钉和各种时尚单品。
所以,怕触这群少爷小姐的霉头,俞礼校规从没有不能佩戴饰品这一条。
最终闹到这个地步,其实很明显,就像霍巧玲不愿意吃亏一样,在霍巧玲欺负余添添这件事,景则也不愿意退步。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是被偏爱的人,一屋子这么多人,可就连光也偏心地落在他身上。
“我自愿辞去风纪一职,并且最终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这话一出,两名老师皆是神色一松,明显地能看到双方脸色瞬间阴转晴。
代表风纪的荣誉徽章被取下放在桌面,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少年目光冰冷浅淡地看向霍巧玲,嗓音淡而冷漠:
“我的条件很简单。”
“霍巧玲要当着俞礼所有学生的面,向余添添道歉,并且记过处理,另外校规再加上一条,不论是谁,只要是俞礼学子都不能有任何欺凌辱骂同学的行为。”
“若有违反者,不论身份和地位,都该付出应有的代价,任何人都不能包庇和容忍。”
景则鲜少一下子讲这么多话,再加上今天情况特殊,现在他还能时不时听到几声尖锐刺耳的耳鸣。
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很是不舒服,可他必须忍着。
他要给余添添一个没有校园暴力的校园生活。
听到景则的话,那名被推出来的老师算得上是热泪盈眶,要是大少爷真因为那个可笑的理由被卸职。
那霍巧玲可真把他坑惨了。
他要是敢让大少爷卸职,那些领导为了推卸责任肯定会把他推出来,下一个卸职的一定就是他这个微不足道的替罪羔羊。
不过真是可喜可贺,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竟然能为他们这些底层人物着想。
看来大少爷也没那些学生在论坛流传的那么冷冰冰和无情嘛。
既然不用他担责任,那他就放心了,不顾霍巧玲的不满,他解脱一笑,生怕大少爷添上些无法做到的条件,当即拍板定下最终的结果。
“那就让霍巧玲同学在下周一向余添添道歉。”说完,他又笑眯眯地看向少年,“可以吗?景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