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
就好像她是他很重要的人,珍视到连看一眼都怕惊扰到她。
这个想法,连余添添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怎么可能。
他可能会记得她,但他不该认识她。
俞礼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景家大少爷,矜贵的云端骄子,一个连低头都是种恩赐的人。
这样的人,又怎会是她这样深陷淤泥里的人,可以触碰的存在。
现实不是童话,但是童话的反义词是现实。
现实是出生在尘埃里的余添添,没有象牙塔,也没有通天塔,她只能用尽一切,努力给自己搭一个登天梯。
她不要被困在尘埃里,她要逾越天堑般的阶级。
从画室的门缝里溜出星星点点的浮光挤在走廊里,衬得少年那双眸子比夜色更深。
分不清是计划还是本能,余添添不受控制地向他靠的更近。
在俞礼艺术楼画室门口,顶着对面看不起她的,一群富二代少爷们审视轻视的目光。
站在他们都想讨好,也是对她而言最为不同的少年面前。
上天眷顾,她的计划比她想象中要顺利百倍。
只因为这个俞礼传闻中最不能招惹的大少爷,他和传言以及他身后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没有轻视,没有不屑,没有打量,他从始至终都只是目光轻而深地注视着她。
余添添听过一句话,天地本宽而鄙者自隘。
她也一直都坚信着,你眼睛看到了怎样的世界,你的世界就是怎样的。
而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干净通透,好似在他眼里,她和他是平等的,万物也皆是平等的。
她不是除了成绩一无所有的特优生,他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但。
怎么可能。
他是他,她是她,他们永远是他们。
思绪万千,余添添不敢再看他。错开视线时,余添添不经意间看到了他脖颈上的一抹红色。
少年肤色冷白脖颈修长,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一根细细的红绳在领口若隐若现,鲜红的红色衬得少年肤如凝脂。
“同学。”
大概是见余添添一直没说话,他学着她的称呼唤她,嗓音冷淡沉静,又隐隐含着点细微的柔软。
听到他叫她,余添添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抬起头与少年对视。
“抱歉。”
一阵冷风吹来,长廊风声四起,余添添未束起的碎发被冷风吹得乱了起来,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冷静坚韧的水眸。
她的嗓音是有些故作刻意的清澈和轻盈,落在这处昏暗角落干净得有些突兀。
尤其是有周围那群少年们指尖橙红的香烟做对比,显得她的声音更加干净悦耳,好听极了。
分不清是不是错觉,余添添好像听到了风吹动铃铛的声音。
不过比起铃铛声,眼下她更在意她面前的人。
少年眉头微松,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和她说话时,他那双向来平淡沉寂的眼睛,总会无意识地带着点温柔隐晦的柔意。
可能是因为察觉到余添添对大少爷的意图,空气有刹那间的沉寂,但仅仅只是一秒。
因为,旁边的人都知道余添添这个所谓的俞礼第一。
或者说是曾经大名鼎鼎的俞礼第一。
继作弊失败之后,是又想攀高枝吗?
那她可真是找错人了。
这位可是,谁都入不了他眼的大少爷。
像是没忍住,又或许从未想过遮掩他们对余添添的讥讽,轻而锐利的嘲笑声,毫无顾及地响起。
一张张青涩的脸庞,边吞云吐雾,边轻蔑地俯视着余添添。
俞礼作为全国最顶尖的一所贵族学校,绝大部分同学要不是家里有钱,要不就是家里有关系,亦或是两样都有。
除此之外,为了能够名声听起来好听点,亲民一点儿,俞礼每年都会从全国各地挑选出几名特优生。
名额少意味着竞争力大,其实余添添能从一个偏僻落后的小镇杀出来,并且还能常年独占鳌头。
虽不至于被他们敬佩,但也不至于落得现在人人嘲笑的地步。
而这一切在他们眼里,全都是余添添自己作的。
一只麻雀为了在凤凰窝里站稳,自欺欺人地选择了,在自己暗淡丑陋的毛发上,刷一层金灿灿的金漆。
你说可不可笑?
想到这儿几名男生笑着吸了几口烟,慢悠悠地欣赏他们眼中的跳梁小丑。
景则扫了一眼嘲笑余添添的几名男生,目光轻而淡,却意外地带着莫名其妙的冷和锋利。
“校园内禁止吸烟。”他对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