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怀玉冷淡道,“如果樊雁舟周围的人都对姐姐抱以偏见,一定是他放任的结果。因为他在人格上感觉到低姐姐一等,所以他会享受姐姐在物质层面的卑微。”
“没有别人一遍又一遍的否定和围剿,姐姐不会轻易否定自己。”
当她睫毛低垂,表达自己对上位者的手段一清二楚时,比起感到被冒犯,隗祯的心情几近于火烤。
然而,濮怀玉只是平静地给自己盛汤:“即便你不是独生子,也不能感知我的处境。你不会理解我的心情,我也不会求着你理解。”
隗祯并不是一个适合聊这类话题的对象,但因为他的揭发,她竟然也仓促地聊了几句。这导致濮怀玉的食欲降低了。
濮怀玉捧着汤碗:“你饱了吗?我快要饱了。”
这顿饭快要结束了。
比起被贬损,隗祯发现自己或许更惧怕“结束”。
他沉默地擦拭嘴角,濮怀玉直勾勾地看着他收尾。
就像坐在西式长餐桌的旁边,濮怀玉从未看他吃饭看的如此清晰了然,就连那片下垂的阴翳,都能精确到根根分明的鸦羽。
“吃完就走吧。”濮怀玉开始系围巾,柔软的质地衬在底下,中和了轮廓的凛冽气质,“我刚刚结过账了。”
隗祯依旧微敞着大衣,很放松,眼神却一点都不轻松:“车里很暖和,你不用这么早就戴围巾。”
“你要送我啊。”
伴随意味深长的一声,她将尚未系好的围巾拉下。
隗祯抿唇:“天黑了。”
濮怀玉知道他在找借口,但她愿意坐这个便车:“我得去孔家,你要早点放我下来。我跟他们说的是和同学聚餐。”
“……我知道。”
提前说清楚,濮怀玉起身,准备和隗祯一起离开。
凡是无意中看到这张脸的食客,都齐刷刷露出震惊的表情,目光情不自禁追随他的轨迹。
小周热情地大迈步到门口:“两位走好呀,记得带齐随身物品。”
“带齐了。”濮怀玉的手指向胳膊里夹着的围巾,再对她摆一摆手,“再见。”
然而,两人还未走出太远,一个身影匆匆从后厨的小门小跑到外面。
“小姐!”
濮怀玉脚步一顿:“你先回车里吧,我等一下会来。”
“你找得到吗?”隗祯掩去眼底的不快,垂落在身旁的手指嵌入掌心一部分。
嫉妒是啮齿动物的抓挠,他恰巧是最见不得人的一种。
濮怀玉微昂下巴:“不就在那里吗?我看的见。”她不畏寒,只是想着速战速决,催促道,“外面冷,你先坐车里暖一会儿吧。”
为了别人敷衍他的时候倒是有好话说。隗祯隐含不甘地看一眼追上来的人,自尊心让他背过身去,宣泄般地大步离开。
司机早已看见他,候在车外:“隗先生,濮小姐她……”
“她要跟别人在冷风里叙旧。”隗祯冷哼一声,弯腰坐起车,“不用管她。”
“不用管”的意思应该是在路边等着吧。司机关上车门,觉得老板说话真是越来越会拐弯抹角了。
他在驾驶座上坐定前,不忘多看两眼聊天的二人:“隗先生,您应该是独生子吧?濮小姐的那个朋友看着跟您有点像。”
生着闷气的隗祯当局者迷,终于明白陌生男人身上的似曾相识从何而来。
“我是独生子。”隗祯镇定道。
如果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应该就是父亲出轨了。隗祯肯定要他好看。
司机还不知道隗祯已经在思索怎么让清白尚未确定的老东西净身出户。他想了半天,没弄清楚他们两个现在究竟是谁追求谁,人老了实在看不出年轻人的花样。
没事,只要说他们互相喜欢、看着很般配就行。司机灵机一动:“濮小姐好像真的很喜欢您,连交朋友都喜欢跟您长得像的。”
“……”
隗祯没有因此振作,看向窗外——两人已经走到他看不见的盲区。他淡淡道::“只能说明她喜欢我的脸。”
司机一激动:“隗先生!上天赐予的美貌也是您的一部分啊!”
沉默过后,隗祯忍不住笑了。
好浮夸的说法。
“谢谢你安慰我,江叔。”他道,“但是对她来说,只有外形一点都不够。”
车外,濮怀玉对叫住自己的男人做了个往旁边走的手势。
“那里是风口。”她重新把双手插进口袋,“其实你可以直接在微信上回我,不用当面告诉我。”
关长晖赶忙掏出手机,浏览完新消息后对濮怀玉弯起眉眼。
“这当然是我的私人账号。”他笑着把手机放回口袋,“我不太喜欢发自己的私人生活,您可以屏蔽我的朋友圈,只要不把我完全屏蔽就行。”
濮怀玉点头:“了解。所以,你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吗?”
她单刀直入,关长晖反而忸怩起来。
“虽然你也算老板,我不用担心你会因此扣钱,但现在是饭点,你就这么走开,应该会让其他同事有点麻烦吧?”
关长晖很无奈:“抱歉,但我害怕下一次见面遥遥无期,所以无论如何都想告诉您。”
他话语微顿,“那位先生,应该就是我有幸像似几分的贵人吧。真是一目了然啊,让人看了很有挫败感,各方面我都难以企及,也难怪他不喜欢我。……恐怕也只有这种男人,才能配得上小姐您。”
系统:?
它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濮怀玉隐约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在那之前,她先否认:“我没有和他交往。”
“是吗?”关长晖眼睛一亮,“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