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今天不回家,对吧?”樊雁舟摸清楚濮家姐妹的日程,从濮曼吟身后抱住她,轻柔地叹气,“不要把我当成离间你们姐妹两个的坏人啊……”
他示弱的时候最可爱。濮曼吟的心弦被撩动,当晚没有回家。
直到在咖啡店门口偶遇Rachel。
Rachel的衣着不复上班时的简洁时尚,腔调亦变的讽刺,比从前最看不惯濮曼吟的那段时间还要糟糕一百倍。“以后我得勒紧裤子过日子了。这咖啡,你自己喝吧。”
“什么意思?”
濮曼吟端着给自己和同事带的美式,皱起眉,“Rachel,你这段时间没来上班,病养的怎么样了?”
“生病?……开什么国际玩笑。”
也是在那个中午,濮曼吟得知Rachel被开除了,理由是不正当竞争、职场排挤同事。
她不愿意跟濮曼吟坐在同一张餐桌的两边好好谈,眼神憎恶到恨不得从这位飞黄腾达的昔日同事的脸上咬下一口——断人财路,无异于断人性命。
“早知道那天是你跟那位先生的情趣,我就不应该帮你。”
“……对,你帮了我啊。”濮曼吟心里想“怎么可能”。
Rachel低头看招聘软件:“除了你攀上的那个人物,谁能让我被这个行业所有店面拒绝?一问理由,哦,我被封杀了啊。”
她烦躁地把手机丢进用破的背包,瞪着眼前无知到让人恼火的女人,“濮曼吟,你别忘了,我也是985院校毕业的,专业还比你更对口。除了你那个男朋友,你有哪里比我强?”
自Rachel离开,濮曼吟心神不宁。
终于,樊雁舟过来照顾她的单子。可以让助理代为办理的琐事,他卡着时间亲自来,除了给不懂仗势欺人的女友撑腰,还准备结束后接她下班。
他一旦要给一个人偏爱,能细心到令旁人诧异——他可是那个“樊先生”,却愿意为濮曼吟做到这个地步。
坐上迈巴赫,濮曼吟还有些恍然,不过不是因为樊雁舟毫不掩饰的喜爱。
他珍重地紧握着她的手,埋怨“怎么这么冷”,平凡男人一般笑着和她说:“曼曼,我来给你搓搓吧。”就好像他们共过苦。
“……雁舟,你告诉我,Rachel被解雇跟你有没有关系?”
樊雁舟玩着她的手,不太在意:“她告诉你了?我以为她会自觉一点。”他不用特意地表达轻蔑,只需要漠然,“这种人,如果没有合同和金钱约束,就不知道疼。”
“你不要动她!”
她骤然高昂的语调引得樊雁舟侧目。
濮曼吟急切道:“雁舟,Rachel帮过我。我以为,我们至少不能恩将仇——”
她想起来了。难堪就是他给予的,也只有她一人承受。
“曼曼,她拿走了你的机会。”樊雁舟松开了她的手,好像在看一个性子软到不懂事的孩子,“我以为,至少得一报还一报。”
“你难道要为了她的错误,放弃你自己的事业吗?你还有小玉要养。”
他的诡辩一度让濮曼吟只能痛苦地沉默下来。
濮曼吟直觉这样不对。Rachel只是尽可能抓住机会立身,她看不惯她,就是因为她不屑于利用裙带关系。上司的赏识是她像动物一样殷勤地鞍前马后、投其所好换来的,把头号竞争对手衬成不懂变通的榆木脑袋是Rachel的策略。
更何况还不是万格的一家门店,整个行业都莫名其妙封杀了她。
Rachel的活法甚至说不上卑劣,濮曼吟觉得跟樊雁舟谈恋爱的自己并没有更高尚——就这样,都要被毁了前程吗?
“曼曼,别想她了……”
可濮曼吟没法不想。她不明白,一度向自己伸出手的人,怎么就罪大恶极了。
因此,濮曼吟在某个只是相拥而眠的夜晚离开他的怀抱,坐在床边背过身。
“雁舟,你不能这样。”她轻声说,“要么恢复Rachel的职位,要么我走。”
樊雁舟看着她的脊背,原先旖旎的心思瞬间被扫了个一干二净。
“曼曼,我是在为你考虑。反复无常、见风使舵的人,不配做你的同事。”他撑着侧脸,声音微哑,“就算你无法理解,我也不会收回我的话。”
濮曼吟起身穿衣:“我知道了。”
或许在外人看来,她因为意气辞了职,简直是脑子有问题。
接到她的电话,Rachel愣了一下:“你神经病啊!我告诉你,别想赖在我身上,又不是我让你辞的职。”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让雁……樊先生封了你的职场路。”
Rachel嗤笑:“你自己不想干这行了,还有你男朋友给你安排别的工作,跟我能一样吗?我告诉你,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半句好话。你们这种人,根本不能理解我的处境。哪里来的自我感动的颠婆。”
她“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
濮曼吟很想说,她能理解。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不会怨Rachel,不会怨任何人。但紧接着问题来了,事业的她怎么生活?还在念大学的妹妹怎么生活?
她是不识趣的蠢人,在事业爱情双丰收和饿死中选择了饿死。多可笑啊。
“你一点都不可笑。”
当濮怀玉出声的时候,濮曼吟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说出口。
她很坚定:“姐姐,你在坚持什么,我很明白。樊雁舟根本没有没有问过你的想法,是他独断专行,把矛盾转移到你们两个根本没办法决定自己去留的人身上。”
濮曼吟很自责:“不,我可以决定,我明明可以制止……”
“姐姐,”濮怀玉伸出手,在她犹犹豫豫把手递过来的时候握住,“那是樊雁舟给你看的假象。”
她说:“你这段时间在找新工作吗?”
“……对。”濮曼吟面露难堪,不愿意在妹妹眼前承认自己无能,“我……暂时没找到……”
濮怀玉根本不需要想。
“樊雁舟干的。”
“不,雁舟为什么要封杀我……?”
濮怀玉很笃定:“姐姐,就是他。我会证明给你看。”
一通电话打过去,樊雁舟承认得就像当初说Rachel“不识趣”那样干脆。
“我还以为是曼曼找我,原来是小玉。”他刚洗完澡,慵懒地默认,“既然曼曼不需要这份工作,也没关系。”
濮怀玉没说话,直接挂断。
伴随提示音,任务二十完成。
冷却的菜肴对面,濮曼吟在颤抖。
寄送在她那里的一点点象征着“权力”的偏爱随时可以收回,就像一个柜姐的价值——岂止是可有可无,樊雁舟没有看做污点,她应该觉得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