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侧摊位林立,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各家酒楼毫不吝啬地搬出酒坛摆在门外,酒香四溢。蔬果小摊摆着梨,枣,石榴等等五颜六色,色泽极好的水果,小贩正切着一个个熟透的果子,瓜果飘香。
吆喝声铜板丁零当啷声,艺人杂技,游客欢呼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桂念城虽不是一朝之都,但是除了都城以外第二大城了,镇北侯府欲城东,丹桂阁于城西,所以昨日从西城门进城的镇北候便在丹桂阁休憩了一晚。
马车摇摇晃晃,最后过了个桥,喧闹被隔在河对岸,两人随着马车来到镇北侯府。
何书逢回神,视线落回车内。
夜色深沉,月光透过薄云洒在蜿蜒的城郊路上,隐约点亮了马车的窗棂。车厢内,帘幕低垂,微弱的灯火摇曳着,将柔和的光晕洒在熟睡的女子身上。
李有寄侧身倚在车壁上,头微微低垂,一缕墨发从耳侧滑落,轻轻贴着她的脸颊。那瘦弱的脸颊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安静,一双灵动的柳叶眼乖顺地合着,显出一种恬静的脆弱感。
马车轻轻颠簸,帘幕随车身微动,投下影影绰绰的光影,仿佛在她眉间描摹出一片柔和的静谧。
门外肃静,安静庄严的石鼓置在门的两侧,房檐高而广,素净地只悬挂着两盏灯笼,泛着生机的橙红,倒映纸上遒劲有力的"侯府"二字。
马车稳稳地停靠。
到了。
何书逢轻轻拍向女子,将她从梦中唤醒。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门扉微掩,仿佛有意在等待着宾客。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蜿蜒的长廊。廊道四周潺潺流水环绕,湖面波光粼粼,荡漾着橙红与橘黄交织的柔和清波。灯笼悬挂得并不稠密,仅仅勾勒出一条隐约可见的路径,可见主人并不追求繁复的装点,反倒透出几分节俭与朴素。
两人沿着长廊缓步而行,脚步轻缓,耳畔渐渐传来远处的人声低语。
长廊走去,便是从外便能一望到底的灶房,甄聿安和孟楮在灶房里忙着,赶出了想要再向进的两位年迈的女人。
看着衣着应是府里的仆人。
何书逢,李有寄向前走进灶房,里面的两位女子听到声响回头,其中一位笑着说:
“你们来的正好,快让两位阿婆在外面歇息片刻,我和聿安马上就做好了。”
两人听罢,和两位阿婆对面站着,阿婆像是一时空闲不知做什么,何书逢听到身边人开口:
“你们要不去看看屋里桌子干不干净?一会飘生回来我们就进屋吃饭了。”
话语轻柔,仿佛上好的美玉,温润无棱,透着自然的亲切。
语气里没有丝毫疏离,倒像无数次与家中年龄相仿之人交谈那般熟稔,言语间流露出自在与融洽。
家中吗?
若有的话,她又怎会这么小的年纪就在阁里当歌姬……
两位阿婆听闻拿着布什又进了屋。
何书逢侧身望着李有寄,她看向她们背影的眼神是柔软的,甚至是怀念的,还有不经意察觉的失落?但又转瞬即逝……
罢了,不过时空中的恰巧一遇而已,不必想的这样多。
李有寄察觉到目光,像是以为何书逢还在挂念着身上伤痕而愧疚,再次开口宽慰:
“没事的,伤呢,我有问聿安,听她说了无妨,你不必再挂怀了,你再歉疚我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了。"
“巍楼那晚,歌姬被说那样的话不是一次两次的,也不用太在意的……”
“那一晚……嗯,你也不用太歉疚了,可能自己一个人太久了……有点孤单,想找人陪陪我,好友那般,嗯…没有那么好也可以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意了,本意也不是想要你愧疚的。"
歉疚如同利刃划开肌肤,鲜血汩汩涌出,刺痛着每一寸心神。而李有寄的话语却像清凉的药粉,洒落在那不断渗血的伤口上,缓缓止住了内心的刺痛。
那股歉疚被温柔的释然与了然轻轻缠绕,如细雨润物,渐渐平息,带着份静谧而安然的慰藉。
晚风带走了何书逢眉心的山丘。
菜肴诱人的香推着二人进灶房帮忙,又因为皆是笨手笨脚地被嫌弃地赶出来,二人尴尬地对视笑着,只好净手坐在桌边与阿婆聊天。
何书逢才知道,原来她们的亲人全部丧命在前几年的战争中了,是唐飘生给了她们生存下去的机会,予她们吃喝与住所,后来逢年过节如果不忙也会特意回府,让她们做些饭菜,好让她们在府里待的理所应当。
待到唐飘生回府,七人其乐融融地坐在饭桌上吃着热腾腾的饭菜。
何书逢的思绪随着诱人的香气飘远……
那是一座亭子吗?
淡粉色的纱帘随着微风轻轻拂动,若隐若现两道纤细的身影。
薄纱透着斑驳的阳光,洒在古木雕花的桌上。桌中央是一盘精致的花糕,糕面点缀着一层薄薄的金箔,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馥郁的桂香弥漫在空气里。
二人相对而坐,时而低语,时而无言,空气中满是茶香与桂香,阳光洒在她们身上,仿佛连时间都静止,所有的一切都透着静谧美好。
自己端坐于一侧,素净衣衫显得她清冷而端然。她执着银筷,将一块花糕夹起递给对面的人。
对方接过糕点,却没有急着入口,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眉眼弯弯如同一弯春水,眼中藏着几分狡黠,薄唇轻启,似在低语些什么,可那声音却模糊不清,遥远得仿佛从山谷深处传来。想要倾耳细听,却只觉越来越虚无……眼前的身影也渐渐染上朦胧,仿若一幅被水晕开的画,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看清分明……
她望着满桌佳肴,根本没有花糕,她却竟是幻嗅到了米糕的香甜。
她偏开头慌神。
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