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衍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的手臂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他看着她,唇角弯出轻柔笑意:“不是说路不好走?你给我打着点光,我抱着你走,这样走得更快一点。”
口舌犹如被粘稠的蜜糖封住,温荔一时说不出话,大脑更是转不过来,就这么任由他抱在怀里,怔怔望着他。
见她并不排斥,贺知衍霎时觉得心情美妙不少,脸上笑意更深。
她不抗拒他的触碰,不抗拒与他亲近,便意味着她不讨厌他。
那么一切就好办许多。
等筹建分公司的项目正式落实下来,他便可以常驻杭市,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见面。
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心急,一切近在眼前,只需要再等一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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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衍原本打算当天去当天回,只来看她一眼就走。谁料天公不作美,到了夜晚,整个荔川县忽降暴雨,高速路段发生山体滑坡,道路塌陷,禁止通行。
贺知衍被堵在高速入口,一时无辙,只得听天由命,原路返回。
入夜,室外的温度稍稍降下来,不再如白天那样燥热。贺知衍站在檐下,看着淅沥不断的小雨,烦躁地点了根烟。
温荔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一路小跑至贺知衍跟前,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哥哥,奶奶让我带你去宾馆开间房,先凑合一晚。”
贺知衍捻熄了烟,眸色幽深:“你家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啊?”
“我不住宾馆,你奶奶家里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有啊,但我怕你睡不惯嘛。”温荔讪讪地说。
贺知衍的突然折返让温荔措手不及,她手忙脚乱地帮他打扫房间,又从奶奶那里抱来了一床崭新的被子和被褥,给他铺上。
得知温荔在京州的表哥过来看她,陆芳和温振远也过来看热闹,见到贺知衍本人,又被他浑身上下自带的冷峻气场逼退,不知如何与他搭话。
房间简单收整过,贺知衍去隔壁同长辈们一一打了招呼,简单洗漱过后,终于睡下。
老宅子的环境自然比不上他在京州的家,但一想到这是温荔的父亲从小生活的地方,他便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
许是经历过一天的辗转疲累,贺知衍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也没有认床失眠。
次日醒来,奶奶做了当地特色的云吞面给他尝鲜。过后他便陪着温荔去护城河边散步,去早市买水果,又去镇上按时收费的琴行练琴。
他第一次如此贴近她的日常生活,终于看见了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下午时分,暴烈的日头褪去几分,贺知衍站在榕树下一个小小的水果摊旁,望着女孩纤瘦窈窕的背影出神。
温荔扫码付了钱,拎着一袋荔枝过来,取出一颗来,剥开果壳,将白嫩的果肉递到他唇边:“云城的荔枝最甜了,知衍哥,你尝尝。”
她耳后的几缕发丝随着微风拂过他的肩头,他怔愣一瞬,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略略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下去。
冰凉纤薄的唇瓣擦过她的指节。温荔怔了怔,脸颊染上一抹潮红,无措地站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将手里的一袋荔枝捧到他眼前:“这里还有好多呢,还吃吗?”
贺知衍再次弯下身,凑近去闻那一兜果香的时候,微风摇曳着,再次吹动她细软蓬松的发丝,阵阵清香夹杂着果香一齐撞入鼻腔。
视线撞在一起,温荔的脸颊渐渐染上一层绯红,无措地后退半步:“你在看什么?”
“看你。”他说,“你很好看。”
此时此刻,他终于肯承认,这样的她是美好的。
不被俗世沾染的女孩,有着独属于这个地方的独特的美。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度变得微妙,温荔不再讲话,叫了车回家,帮奶奶打下手,准备晚餐。
饭后温荔自觉主动地去厨房洗碗,结果刚踏进门,就被奶奶轰了出去:“你进来做什么?你哥哥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去好好陪人家,不要让人家觉得咱们照顾不周。”
温荔笑了笑,此刻再与旁人提起贺知衍,居然少有的轻松:“他不会多想的,他人可好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咱们得做好自己该做的。”奶奶推她去客厅,“带你哥哥去街上走一走看一看,别老闷在屋里,多无趣啊。”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温荔无奈,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转身去寻贺知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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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月色皎洁,玉盘一般挂在夜幕中央,是少有的月圆时刻,只是没有星星相伴,看起来难免有些孤清寂寥。
两人一路散着步来到河边,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着,偶尔温荔主动挑起一些话题,就被身边的人三两句话终结。
他们在河边的石凳上坐下,今日燃放河灯的并不比昨天少,荡漾的水波中,微茫的光点连成一线,宛若繁星倒映在蜿蜒长河里。
温荔的目光随着水中花灯渐渐漂远,耳朵里传来贺知衍指尖敲打手机屏幕的声音,他好像很忙,好不容易得了两天空闲,也要时不时处理工作,电话消息不断。
一旁传来小孩的嬉笑打闹声,推搡之中,一个小男孩一时重心不稳,朝着这边跌了过来。
贺知衍眼疾手快地将她揽了过去,温荔毫无防备,直直地撞入他怀中,脑门磕在他的锁骨上,下意识发出一声轻呼。
吵闹的小孩被大人牵走,温荔身体动了动,想要从他怀里退出,手腕却被他牢牢摁住,挣脱不得。
月光满盈,倒映在河水里,似玉盘埋于水底,绰约朦胧。四下里极其安静,微风过树叶发出簌簌声响,依稀可以听得几声蝉鸣。
温荔仰起头,怔怔望向身边的人,从他静默漆黑的眼中窥见了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情绪。
他抬手,指尖抚过她额前细软的碎发,将其拨于耳后,而后俯身,冰凉的唇瓣扫过她的额头,又缓缓向下,目光落在她水润透红的唇瓣,指腹轻轻抚了上去。
从头至尾,温荔极其清醒,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直至他的唇缓缓贴近,即将覆上来的那一刻,她才猛地后退,掌心抵在他胸口,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眼中情绪翻涌,最终还是强行压下一时的悸动与失控,缓缓松开覆在她后腰的手,轻声道了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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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路沉默着,一个无法解释自己的情之所至和一时冲动,一个又羞愧于自己的默许与迟疑。
温荔很清楚的明白,一旦越过那道界线,她就没办法再继续装傻。她也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可以装作一切从未发生,像往常那样心安理得地与对方兄妹相称。
两日后,坍塌的高速路段抢修成功,贺知衍即将出发返京。
温荔将他送到巷口。
临别之际,他叫住她:“温荔。”
她依旧尴尬得紧。抬头看他一眼,又草草收回目光,轻“嗯”了声。
贺知衍凑近一步,视线低垂,紧锁在她身上:“我想问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想跟我回京州吗?还是在这里多待几天?”
他很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却又不想让她为难。
瞥见她攥在一起的双手和紧抿的唇线,最终还是不忍逼她太紧。
于是抬起手,像往常一样,将手掌搁在她头顶,很轻地揉了揉: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等忙过了这几天,我再来云城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