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确实是你做得不对。”老太太放下茶盏,冲他摆摆手,“去把那个孩子接回来吧,别再使性子了。她到底是你表妹,日后咱们一家人还得好好相处。”
贺知衍不屑,更是不解:“好好相处?原因呢?”
奶奶抬眸,深深看他一眼。最终又垂下眼,归于沉默。
贺知衍明白,老太太缄口不言,自然是不愿让他知晓其中缘由,便不再多问。
只是心中依旧忿忿不平:“接回来就接回来,凭什么让我去接?我是她什么人?”
“自己惹出的祸,自己解决!”贺治文板着一张脸,沉着声下了死命令。
贺知衍做事一向随心所欲,他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不会过分的自我内耗,毕竟高贵的出身和优越的阶层给了他足够的底气,让他有目空一切的资本。
如是这样的一个人,在现实面前也不得不暂时低下他高傲的头颅。
他不想自己刚刚运营起来的公司因资金断层而垮掉,更不愿自己和好友的共同心血就这么付之一炬,便只能暂时妥协,尽快拿到那笔资金救急。
说到底,他还是不愿隐匿在父辈的光环之下,想尝试着做点自己的事情,并且迫切地想要做出点成绩来。
以此证明,他与那些肆意挥霍家财、混吃等死的富家子弟不同。
午后阳光透过花房的温变玻璃倾洒下来,微风吹拂,热浪将裸露在外的皮肤灼得滚烫。
贺知衍站在成片的紫藤花瀑下,皱着眉思量许久,终于滑开手机屏幕,黑着一张脸给好友打了通电话:“宋勉,别睡了,现在起床陪我去接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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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栀家住在三环外的一个老式住宅小区,位置有些偏。房子外围看起来虽然老旧了些,却不妨碍内里收拾得干净敞亮。
这些日子,温荔日日和江雪栀黏在一块,两人聊起童年趣事总是停不下来,一夕之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温荔不止心情愉悦,内心也更踏实,连睡眠质量都好了许多。
今天是工作日,江父江母一早便出门了,就只剩两个女孩在家。
小而温馨的卧室里,空调徐徐送来冷风。温荔坐在床头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江雪栀则趴在柔软的床垫上,单手托着腮,静静看着一旁的人,纤长的小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来回晃荡着。
“荔荔,你真要回贺家住吗?”见她收拾好背包,准备换衣,江雪栀有些担忧地问道。
温荔点点头:“姨父已经知晓那天发生的事情,也重重惩罚了贺知衍,还让他亲自过来给我道歉,接我回家,我想这件事也该过去了。再继续闹下去,只会显得我不懂事。”
“行吧。”江雪栀灵活地起身,凑过来轻轻抱了她一下,“要是受了委屈千万别憋着,尽管来找我。”
“好。”温荔扬唇冲她笑了笑,下一秒,手机忽然嗡嗡振动起来。拿起来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疑惑着按了接听键,清润嗓音从电话里传来,声音依旧冷冰冰的,不掺杂任何情绪:“下楼,车子停在小区门外。”
这人说话没头没尾。
思绪凝滞几秒,温荔才反应过来这是贺知衍的号码,内心涌上那么几分抵触和厌恶,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是哥哥吗?”她轻声开口,不经意间提出非分之请,“我这里还有一些东西要拿回去,很重,您可以上来帮我拿一下吗?”
她有个行李箱,是上周赵书瑾让家里司机开车送来的,里面装着一些日常用品和换洗衣物。此刻她要走了,这些东西自然也是要带回去的。
贺知衍关了车载音乐,坐在车里耐着性子听她说完。换作平常,对方若是敢这么使唤他,他早就一脚油门下去把车开走了。
可今日情况不同,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人接不回去,他的项目等不来资金支持,怕是会彻底黄掉。大家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沉默几秒,贺知衍深吸一口气,忍着不耐烦说了句:“等着。”
见他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坐在副驾驶的宋勉没忍住噗嗤一笑:“你这半路捡来的妹妹倒还真有几把刷子。”
“什么?”贺知衍有一瞬的走神,没太听清,烦躁地问了句。
“我是说——”宋勉跟着他下车,眼看他那张冰块脸即将裂开,忽而抱着那么几分看热闹的心态,挑眉玩笑道:“我说这姑娘能治你,你得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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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极具规律。
江雪栀透过猫眼向外看去,果真看见一张年轻英俊的脸。那人站得笔直,清朗,又浑身透着寒意,看起来极难接近,应该就是温荔口中那个刻薄嘴毒的“哥哥”。
再仔细看看,那人身后好像还站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或许是他的发小好友之类的。即便距离较远只能看见个模糊轮廓,也能看出那是张不俗的面孔。
楼道里十分安静,又格外阴凉,与外面的喧嚣燥热形成鲜明对比。
大约过了半分钟,防盗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站在屋内,抬眼看向门外二人,一时语塞。
贺知衍扫了她一眼,甚至没太看清对面那张脸,便草草收回目光。他尽量敛去了所有冷漠与不耐烦,不自在地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走吧,回家。”
说完,转身欲走。
结果身后的人不仅没动静,还站在原地定定看着他,清淡眼眸里涌动着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怎么还不动?奶奶还等着回家吃饭。”他疑惑。
对面的女孩眉心颤动,嘴唇向下撇了撇:“你就是贺知衍?”
随后上下打量他几眼,难以置信地开口,“你怎么连自己妹妹都不认不出?”
贺知衍这才抬起眼眸,认真看她。
女孩对上他幽深的目光,无语地笑了笑,语气染上几分轻嘲:“我不是温荔,我是荔荔的朋友,江雪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