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霆君笑道:“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五少爷’叫得太生疏,不如直接叫我麻霆君了。”
詹老板道:“这不太好,再是熟悉,也不能丢了礼仪。”
阿吉插空道:“这有什么?詹叔,大家迟早都是一家人。”
诚然他坐得离布店二小姐太近,兰香嗅出火药味,赶紧离他远了远。他哪知自己弄巧成拙,赶忙又道:“嗳,我是只耗子,叫你们捉了来寻开心的。要和你们成一家的,另有其人。”
胖子瘦子不乐意,交替道:
“轮得着你说话?”
“用的了你多嘴?”
阿吉作揖道:“本人是只耗子,刚才说得都不作数。”
詹兰竹笑道:“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五爷,既然我们都喜欢叫你五爷,不如先这样受着,以后有时机,甜瓜多的是。”
麻霆君笑道:“五爷就五爷,我打心眼里,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姊妹。”
俞平低头衔吸管,偷摸着向他道:“布店又不是我的家,我还是个长工呢!你迫不及待要成干儿子,亏了也没处伸张。”
麻霆君借夹菜的机会,凑来他耳畔,道:“我就是喜欢你,你的一切我都喜欢、都要参与!”
俞平忍俊不禁,笑容跌进吸管,往汽水瓶子里炸出几个泡。
蒸笼上香肠热了,詹兰竹去切了一盘来。兰香首当其冲夹了,吃得实在是欢。俞平有口难言,又不想打扰了她的食欲,也尝了一块。
再伸筷子,不料和兰香的打了架,兰香顺着筷子寻他,哎唷一声道:“俞平,你的嘴怎么肿成这样?”
俞平随便地道:“香肠太辣了。我不会吃辣。”
余光看见麻霆君的耳朵不打自招地红了——他嫌麻霆君不争气,掩人耳目,为桌上每人夹了一块,道:“这是川渝的香肠,很出名,大家都尝一尝。”
胖子道:“不得了,俞平真体贴!”
瘦子道:“老天爷,俞平真贤良!”
阿吉起哄道:“不是说我们五爷是贵客,俞平哥,你怎么给他挑了快最小的?”
麻霆君道:“筷子又不长眼,心意到了就好。”
“说得我多么亏了你似的。”
俞平笑道,“不吃香肠了。五爷还没吃过鱼,我挑挑哪一块好。”
言罢,手掌轻飘飘地搭上他身子,蚀骨销魂。顶上筷子探到鱼腹处,为他拨鱼皮挑鱼肉,道:“我真不会吃鱼,分辨不出。五爷请看,这块怎么样?”
麻霆君悬空翘了腿,其间给他留足余地,含糊道:“有点偏。”
俞平索性往他大腿根上狠狠掐一把,察出他正咬紧牙关忍受,又嗤笑道:“我看来都是一式一样的,到底分不清楚。请五爷自便吧。”
何氏笑眯眯夹菜,道:“嗳,五少爷,我说这块好。”
又给俞平夹了:“平儿,这块能排第二。”
俞平听麻霆君丝丝抽着冷气,笑道:“谢谢老板。”
兰香道:“怎么还叫老板?也叫爹娘算了,我和哥哥都是把你当弟弟的,我爹娘未免没把你当儿子。”
“是。”詹老板笑道,“俞平,你若是愿意,不如改口叫爹娘了。”
兰香不管他什么意见,笑道:“听见没,‘谢谢娘’,要说谢谢娘。”
“谢谢……”俞平红了脸,支吾一阵,道,“还是谢谢何姨吧。谢谢何姨,谢谢詹叔。”
兰香道:“嗳,这还稍微有点人情味。”
“五爷也多吃点。”
麻霆君夹了,响亮道:“谢谢娘!”
一时间相继无言。
*
“我不喜欢石头啊!”
兰香惨叫一声,“我真的不喜欢他啊!”
詹兰竹道:“算了,感情这种事也说不清楚,你以后别去招他了。”
兰香道:“那我还要上小姜家一趟,把采他家山茶花的计划取消了。”
“他家怎么什么都有,一年四季折腾不完。”
俞平道,“你也是有出息。”
兰香站起来还不够,要踩到桌子上,叉腰道:“都不准骂我!”
她要出门,才踏出门槛,再绕回来,发出弱小的声音:“这香肠还能吃吗……”
“吃吧,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