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霆君难得强硬一回,攥着腰身拆绳结,道:“你以前在上面还是下面?”
“看五爷是什么意思。”俞平道,“五爷叫我去哪里,我说一不二。”
言罢俯身吮起麻霆君的唇,如痴如醉吻了起来。麻霆君侧倒过来,面前是墙壁,他被拘束其间,说是被伺候一场,却感到麻霆君手上的活计不大细致,仿佛格外粗枝大叶一些。
他扭着上身,扣麻霆君下巴索吻,麻霆君便严严实实覆着他,吮着他的唇,手下不止变换着,旋着,扭着。麻霆君的手掌又宽阔又温热,其间结着几个坚硬的茧,他情难自已也是常事,闷哼一声,什么都交了。
只是还被牢牢顶着,俞平顺手蘸着几点滑腻,又拨了拨,笑道:“我的五爷,有这么气血方刚?”
麻霆君还要来吻他,手不安分,捉着他的手腕下移。他却道:“我手酸了,握不住。”
麻霆君一怔,道:“那就休息吧,要淋浴还是泡澡?我自己弄了。”
“慢着。”俞平缓缓道,“你童子身二十多年,说着也不好听,不如在我这里了结了。我全身上下又不止一双手。”
麻霆君摇摇头,道:“我不做这种乘人之危的事。”
俞平道:“你是不是男人?”
麻霆君道:“我是个有底线的人,你再诱惑我也没用。”
俞平嗤笑道:“刚刚算什么?”
麻霆君撑过来,捏着他的下巴,强买强卖来一个吻,道:“算我被你欺负的。”
俞平滚在他身上,道:“求我。”
“求求你。”
摊上了俞平,便没有百依百顺的好事,虽是帮他消解着,却不肯叫他休息,一波未平,再折磨得另一波又起,逼得麻霆君浑身骨头被打酥了,陷在床里,发不出声,只用气声求饶:“好了,好了。”
俞平便道:“好什么?说是‘金枪不倒’,我看还能再来几次。”
麻霆君道:“平儿,可怜可怜我,我命都要给你了。”
他弹着麻霆君的鼻尖,笑道:“那怎么称得上是男人?我看,你是我的小狗。”
“都是,都是。”
俞平哈哈笑一阵,教他抱自己重新去洗漱。总算凑合了一夜,醒来方是次日中午,俞平慢慢坐直,伸个懒腰,扭头看见麻霆君躺在地毯上,约是一夜没合眼,倦得双目通红。
见俞平醒来,他拘谨一笑,道:“早上好。”
“中午了,算什么早上。”俞平道,“睡得好吗?”
麻霆君讪讪道:“好。”
俞平掀棉被起床,从床尾穿衣凳捞衣服,一件一件往身上套,羊绒蒙在鼻尖上有些搔痒,好不容易穿进去,麻霆君忽然从背后环抱着他,蹭在他的肩头,道:“平儿,我不好。是我一时冲动了,我不想再这样。”
俞平道:“不想怎么样?”
麻霆君抱他紧了紧,道:“我不是什么轻率之人,很愿意把你当成我人生的一部分对待,也知道你在考验我。可是我想你对我也有着好感,不如互相更近一步,先试一试……实在接纳不了,我们重新讨论过,好吗?”
可是俞平不想拒绝,返身与他拥抱在一起。
先前俞平最恨别人骗他,自己却骗得麻霆君团团转。然而抱了麻霆君,纵使正漂泊着,也好像到了家,不愿放手。这便不太好周旋了——俞平没有再撒谎的道理,都说万事开头难,他鼓起勇气,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什么都是骗你的,我根本不是俞平?”
麻霆君道:“你不是俞平,你是谁?”
可惜翡翠扳指在阁楼没带出来,当是空口无凭了。他倒是猜想麻霆君肯信他,尽管自己说得也不太有底气:
“谈凭玉。”
听得出麻霆君如释重负,笑了笑。他赶紧道:“不骗你,我真是谈凭玉!”
麻霆君温柔地吻他的脸颊,道:“哪怕你变成一株绿萝,我也天天把你抱在怀里,浇水施肥。”
他心上一寒,退出那怀抱。麻霆君捧着他的脸,眼里无限宠爱,又道:“你若是真的骗我了,我也心甘情愿被你骗。只要是你——无论你是什么,我都会爱你。”
事已至此,俞平不想多费口舌,低着头,道:“我晚一点再告诉你。”
麻霆君替他穿戴好,系上围巾,道:“依你喜欢的来。”
走时麻霆君包了花,抱在左手,右手提皮包。俞平不想太张扬,只牵了他的衣摆,若即若离地一道走。退房的押金与补偿金并作一张支票,麻霆君顺手鼓了他的私囊。
他倒是没心情,去圣诞树上偷偷拧下一包礼物,拆了彩纸包装,倒出颗冰冷的石子。
枢城道路平整,开出许久,俞平仓促转头看清楚,不知身处何处。他早失了判断力,只想依靠麻霆君。
那段做谈四爷的日子,看似惹人艳羡,实际是天上密布的乌云,旁人打伞,唯恐不及,麻霆君是唯一一个肯抬头看他的人——只有麻霆君的爱最是纯粹,俞平心尖一颤——
却是做不出什么漂亮表情,单独惨淡一笑:“我想清楚了,我们做恋人。”
哪知道麻霆君比他更加惨白,脸上毫无血色。他一时十分骇然,余光看着前路,晃着麻霆君的肩膀,大声道:“麻霆君,我也爱你,听见没,振作些!”
麻霆君才道:“真的?你真的这么想?”
俞平闭眼道:“假的!”
“是真是假,我自有定数,你扇我一耳光试试!”
“讨打还要找借口!”
“可我真的好不可思议!”
俞平扬手作势要打,麻霆君亲热地挨过来,他却缩在一旁,笑道:“我偏不!等下你心里爽快了,我的手可脏了。”
麻霆君咬着下唇,吃吃笑起来,开车也三心二意,乱揿一阵喇叭,逼得前车特地开窗来破口大骂。他们被勒令放缓了车速,路旁洋房上张贴的巨幅海报映入眼帘,红底黑边,几个挺拔人物翩跹其上,像是水晶球里的童话景色,唯独缺一点糖霜似的雪。
苏俄芭蕾舞团演出,胡桃夹子!
俞平有些触目惊心。
一窗之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走的竟是一模一样的路,没见得来时这般温馨。原来枢城也是过圣诞的,马路边上充满欢声笑语,树上挂着小彩灯,通了电后一亮一亮。唱诗班的孩子们制服整齐,正排着队进教堂。
通行灯灭了,麻霆君踩着刹车,算准时间,捏他的下巴吻他。
有情人终成眷属,他心上本该暖融融地填着,但是愈加神志不清。
断然只有勇者才能改变,幸福便是给勇敢者的奖赏。他接纳了麻霆君,往后必然都是幸福的日子,他心里却泛起一阵最后的悲哀,随便找个借口,推开麻霆君,再转了头。
洋房、商铺,街景接连不断地过。他距离过去的谈凭玉越来越远,却又无能为力,就像十八岁,十九岁,马不停蹄,梦一样地过去了。
谈凭玉必当是被淹死了,留下他爱麻霆君。他要奔向幸福,便是背叛了谈皎,他不能再算作他自己。……汽车驶远,喧闹声逐渐抛在脑后,谈凭玉枕在窗口,眼角悄然爬下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