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没有了。”
兰香扭头搬来一个枕头,猛地砸到地上,一拍床板:
“我脑子是不大聪明,过程艰难了一些,总归是精通了珠算;再怎么说,我平时安分守己,年芳十六一枝花,虽不是出淤泥而不染,好歹亭亭玉立,冰清玉洁啊!”
她满腔悲愤,感慨道,“你知道我的品德,我不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子。我多么安分守己,多么知礼数啊!”
不要说是二位老板,就算是天上神仙经过,都要被她喝下来瞧一瞧。苦于一直插不上话,她一气呵成说完这通,俞平才道:“你声音轻点……”
兰香一通捶胸顿足,呐喊道:“你就说是不是!”
俞平无助道:“是,是。”
兰香站在床上,叉腰道:“我知道你从前做过情人。可你一定更加清楚,你真是我的好姊妹,我说这话绝对不是看不起你。我是想你一定见多识广,才想要求助于你。”
俞平道:“讲,讲。”
“我要是说了,你不准不回答,也不准懊恼。”
“还是别说了。”
兰香眉毛一竖,道:“怎么和本大小姐说话的?这是布店!当心我把你赶出去!”
这便是堂堂谈四爷梦寐以求的新生活么?放弃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来给兰香扮马戏,他那是在公寓里享福时,究竟怀念着什么?俞平心如死灰,无力道:“请大小姐随便讲,我什么都做得到。”
兰香却道:“哎呀,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正经。”
“会。”
兰香瞪他,他才改口道:“不会。”
“嗳,俞平。”兰香又是一抹奸诈的神情,从床上一跃而下,轻巧地钻在他面前,道,“做那事舒服吗?你不准看在五爷的面子上骗我,真的很舒服吗?”
俞平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他的面孔也一定是极红的,丧失了一切力气,哑了许久,才道:“詹兰香,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兰香不嫌他可怜,匆匆捂他的嘴:“不得了了,你再讲大声一点,爹娘都要被你喊起来了。”
俞平到底教养好,有委屈也往下咽,手指指点点在兰香面前,一个字说不出来。他夺门要走,兰香第一个不愿意,兰香拗不过他,干脆抱着他的腿,顺势坐了下来,道:“不回答,不准走!”
俞平羞愤道:“我没有陪他睡觉!”
兰香道:“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和他快活都快活过了,不能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俞平,我们是姐妹!”
俞平,拍她的头:“快松手了,大晚上的,像什么话!”
兰香道:“不行,你一定要讲!”
俞平绝望道:“我讲什么!”
“讲什么?你讲——他们说五爷身上有异香,闻一口就醉倒了,是吗?”
兰香看他放弃挣扎,便起身晃了晃他,道,“嗳,不用讲了,你现在看上去就是醉醺醺的。我换一个。”
便又道:“五爷不光有虎背蜂腰螳螂腿,传说他下面一柱擎天,金枪不倒,他真有这么厉害吗?你用着是什么感想?”
俞平一时语塞,道:“你都是哪里听说的?”
兰香道:“学堂。”
俞平骇然道:“你们怎么知道,谁陪过他?”
“咦,哪有人陪过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洁身自好’,五爷人品可好了,你会感受不出来?他都被你吃死了,还担惊受怕呢。”兰香笑道,“麻公馆里家丁要识字,也来我们学堂,他们说的。”
俞平憋一口气,道:“我记得你还有一年毕业,能不能退学了?我给你找个家教老师。”
“你体验过,你说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还要再补充什么。”
兰香不依不饶,道,“偷偷告诉我就行,我保证不和媛媛她们讲。”
俞平板着脸,假笑一刻,道:“我也有事想问你。”
兰香期待道:“讲!”
俞平凑上前,恨恨道:“我脸上写,‘本人今生今世唯爱麻霆君一人’,我脸上有字写着吗?”
兰香仔细看一阵,道:“本来是没有的,你这么一说,倒好像真的有。”
又道:“不过那姓麻的好像真是喜欢你,阿吉说的,我认为很真。”
“我知道。”俞平道,“你说我喜欢他吗?”
“咦,你自己不知道,还来问我?以后你们新婚之夜,也要来征求我的意见吗?”
兰香笑道,“这点应该不可能,毕竟你们已经婚过了。那么,我说你也喜欢他,否则怎么肯欢天喜地地陪他去枢城?”
俞平不做表情,语气也不善,道:“好了,大小姐,我要告辞了。”
“你还没告诉我!”
“我告诉过你了:我没陪他睡觉。”
兰香嘟囔一阵没劲,不留神让他溜了走,便攀在楼梯口,朝阁楼喊:“俞平,你要是做成麻五奶奶,我就是五奶奶姨!你一定要让我也风光一回!”
……当夜梦里全是麻霆君。麻霆君千变万化着,融在他每一片生活当中。俞平身体最先惊醒,直直坐在床上;昨天尚在枢城逍遥,回想起来那段时光,好似是从别人的脑海里窃取的。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心道荒唐。着实太荒唐。
确认过翡翠扳指还在破香囊里,俞平才安心不少,攥着长袍边缘,一阶一阶下了楼。
布店里却多了一位翩翩少年。一见俞平到来,他手指俞平,目瞪口呆,着急道:
“他怎么穿着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