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平两眼放光:“颜二是不是从此以后再也不来麻公馆了?”
“他应当是和我们五爷去枢城浪荡。过几天我们预备家宴,他们再回来。”
阿吉拍拍草坪,招呼俞平坐在自己身旁,又道,“采购的伙计今早回来了,蝴蝶酥吃上了吗?”
俞平道:“吃上了。”
黑兔直往俞平怀里供,俞平抱了会狗,顿时被治愈不少,有余力感叹道:“撒什么谎,非说颜二爷来找我,我那时真是左右为难,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才不肯出来。”
阿吉道:“你真奇怪!姨太太多难应付,好还是颜二爷好,他还常请我们吃高级点心。”
俞平道:“别说姨太太刚才那样,其实是颜二爷更难应付。”
“说实话有什么要紧——最是女人难应付,又不止你一个人这么想。”
阿吉则是意味深长地一笑,“我们五爷也怕女人。”
俞平愣道:“什么?”
阿吉道:“我们五爷不喜欢女人。”
阿吉的语气却让俞平觉得这事稀疏平常,便持续茫然地看着他。阿吉又解释了一遍:“意思就是我们五爷喜欢的是男人,你可以安心了。”
俞平问道:“你怎么知道?”
阿吉道:“我怎么不知道?”
俞平又道:“他自己怎么知道?”
“他自己喜欢什么,他还不知道?”
阿吉笑道,“怎么你会认为这很难理解?我好像记得你也喜欢男人……”
俞平匆匆道:“哪里的话?谁告诉你的?”
“我就说我总觉得漏了什么。”阿吉道,“正是这事,我好像没问过你,又好像问过。你干脆再答一遍,就当报答我把你拖出苦海。”
俞平答道:“都不喜欢。”
阿吉不满道:“没有这样的!你要是再糊弄我,我要把你送去后院量尺寸了。”
俞平把黑兔抱得紧了些,道:“就是都不喜欢。我最喜欢狗。”
“狗也分公母。”
“你按照之前的想法继续看待我就行了,我无所谓的。”
阿吉撬不开他的嘴,便把狗绳从俞平手里夺过。俞平不肯,非搂着黑兔的脖子,阿吉只好摸尾巴。两个人共同争夺起狗身上有限的皮毛。
不久后阿吉蓦地来了精神,道:“你想不想知道五爷怎么开窍的?”
俞平面上装作漠不关心,打探道:“什么开窍?”
阿吉亢奋道:“就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你想不想知道?”
俞平淡淡道:“必然是他自己都试了一遍过么,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阿吉立刻把黑兔抢走了,恨恨道:“那句话怎么说,我们五爷洁身自好!怎么洁身,怎么自好,哪会同你说得一样龌龊!”
“那你说是什么?”
“你是不是好奇了?”
阿吉也是个藏不住事的,分明是期待俞平去问他;俞平故意忍着不问。然则被他说得多以后,俞平当真要想一探究竟,迁就他道:“我好奇了,你告诉我。”
阿吉嘿嘿笑着,塞了一小包糖块进俞平的长衫里:“你替我把糖交给詹兰香,我就告诉你。”
在麻霆君的绯闻面前,兰香的学业好像不值一提——无非是不懂算盘进制,称得上什么?俞平答应得毫不犹豫:“成交。”
三年前某天顷刻跃在阿吉脑海中——意气风发的麻霆君,难得有心事重重的夜晚,凌晨时分还莫名其妙在中庭花园散步。自己饿着肚子偷偷觅食,碰巧路过。
两人都是做贼心虚,互相试探一番后总算开诚布公。
阿吉不知从哪里讲起,正组织着语言,支吾半晌,很不负责地开口:“我们五爷有次去枢城,被谈四爷揍了一顿。算不上我告密,他每天把报仇雪恨挂在嘴边,我想你应该也知道。”
俞平点点头。
阿吉认真道:“就是谈四爷太恶毒,特地把他脑子打坏了。别说他喜好特殊,他人都有点不太灵光。”
阿吉实在大言不惭,气得俞平把糖块砸在他身上:“和谈凭玉有什么关系?”
阿吉纠正道:“连我和你讲悄悄话,说的都是‘谈四爷’。你也太不规矩了,有这种人。”
又故意横着眼睛看俞平:“你们这群喜欢男人的,脑子是不是都不太灵光?”
俞平起身,叉腰道:“把你的糖带上,一起滚。”
阿吉攀在他叉腰的臂上也站了起来,油腔滑调道:“你觉得我不好归不好,糖还是要给兰香的。”
俞平道:“你离她远一点!”
阿吉道:“就算吃糖,烂的也先是牙齿。难道没有我,她不吃糖了?”
俞平气不打一处来,道:“她都要毕业了,算盘还不会拨,就是你害的。”
阿吉理直气壮道:“你拿得出什么证据?”
又道:“五爷说除了我以外,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你也甩不脱这层干系了,你当心点,万一他来找你麻烦!”
俞平道:“谁在乎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你,就是你!是你自己好奇,我才告诉你的。”
阿吉把糖又塞进他的口袋,拍了拍,“别搞得吃哑巴亏一样,我多透露一点给你也无妨——你最近应该多提防点颜二爷,他打算娶你过门。只和我讲过。”
俞平愕然道:“怎么什么人都来和你说心里话。他们有这么放心你?”
阿吉自卖自夸道:“可能我看着不像个好东西,他们才往我身上倒垃圾。”
俞平哪受得了他,真是转身就走——阿吉又靠了上来,俞平再甩脱他,道:“我要去帮老板打下手了。”
阿吉便不再拦他,最后强调道:“记得把糖带给你们大小姐。”
俞平头也不回:“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