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淞哈哈笑了两声,笑得太苦涩,他又干脆停下,嗓音干硬:“道长好单纯,都没发现我说谎了。”
林雨没听出这个故事有什么破绽,他吸了下鼻子:“哪里说谎了?”
江淞:“也不算说谎,是我太心机了。你不觉得我当初一个小孩子,缠着我弟弟玩,就是想被他妈妈带走吗?”
林雨眨巴了几下眼睛,语调恢复了平静,认真地回答他:“那也是人之常情。”
江淞有点意外,又有点窃喜,窃喜里还夹着一丝惭愧:“我怎么觉得道长这话,就很向着我呢。”
林雨:“本来也是人之常情,是我,我也想被带走。”
江淞又干笑了两声:“可是道长你说,这样,我是不是占了他的运?”
林雨:“不存在这个说法,你们是两个人,各有其运。”
江淞:“是我回了他家,占了他的运,才至于他这些年流落在外。”
林雨察觉到江淞语气不对,想开口安慰,对方却继续道:“所以,如果我离开他家,把他的运还给他,他是不是就能回来?”
林雨滞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停顿了几秒,像安慰客户一样安慰他:“人各有其运。你能得他们家收养,是你自己的运。你弟弟遭劫难,也是他命里的劫,人出生有了八字,此劫就定下了,与你无关。”
江淞在黑暗里垂眸,喃喃道:“是这样吗。”
他想说有没有那种可以把运势转换的法事,他是真的想把这些年占了沐霖的全部还回去,只要能换他回来。换他回来,沐玉生就可以安心了。但林雨话都说到这里了,自己实在没必要再假惺惺真矫情。
林雨在黑暗中拍拍他的肩:“你要再不睡就去睡硬沙发,我要睡了。”
江淞继续:“可是你刚刚听我的故事也听哭了,能睡得着吗?”
江淞突然打开灯,看对方。
林雨刚刚哭过,眼角红红的,鼻头也有一点红。
林雨也看他,江淞眼角是也是红的,但嘴角仍噙笑。眉眼端正舒朗,灯光逆光的角度,映在他脸上,好像夕阳的逆光一样。他仔细地辨别这张脸,一瞬间好像时光轮转,眼前的脸和另一个时空的脸在重叠,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本来已经平静了,平静到可以安慰对方了,但仔细看了这张脸,情绪突然过于充沛,好像要喷涌而出。
江淞吓了一跳:“小雨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林雨脸上泪水就涌出。
林雨有些慌乱去拿纸巾,江淞已经递到他手上。
江淞从没见过林雨这样,他都慌乱了。自己是不是不该乱说话,仙气小雨都哭成这样了。
林雨拿过纸巾擦泪,好一会儿才缓下来。
然后仰面,吁了口气,声音沉沉:“不好意思,你的故事让我也想起了我的故人,一时情难自抑。”
江淞想问他的故人又是怎样的故事。
但眼下小雨看着没有想说的兴趣,只能等对方平静下来,再关灯入睡了。
第二天江淞醒来,看阳光,差不多八九点吧,想着不知道这会儿小雨又在做什么,一翻身,才发现林雨也没有起。
林雨面向着他,睡得乖乖地,眼眶还有点肿。一张脸呈上宽下窄的态势,乍看是仙气清俊的长相,久处发现他每每眼睛一睁都有种天然的可爱感,每每都让他心生怜爱,并且疑惑,这真的有二十四?
只是人有点偏瘦,如果脸上稍微丰润一点,配上眼睛,肯定会更有软感。江淞想着想着,忍不住想上手捏捏脸。
到底不敢真捏,因为一捏小雨一定会醒来,于是他只是将手悬停在空中,做出一个抚摸的姿势。
手刚放在他脸前,林雨就睁开了眼睛。
见对方眼里的防备感又升起来了,江淞觉得有些失落,叹了口气,放下手。
“你想干嘛?”林雨问。
江淞也不想躲,干脆借此时机真的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想捏捏你,伤心小猫。”
如果有别人伸手捏他,或者碰到他,林雨是可以一只手将对方手压倒,并用另一只手挥拳的。但这次他没有,就愣在那里任江淞捏。
林雨眨了几下眼睛,坐了起来,看了时间,居然已经九点了。
已经误了早坛功课时间了。
他开始复盘自己的失控,不该被情绪控制。但罪魁祸首都是这个江淞,就这样不明不白闯入了自己本来有条不紊的生活。他有点生气,想轰对方走,一转头,对方又对他笑,迎着朝阳,显得阳光正气。为了不让自己恍惚,他赶紧回头,起身,去洗漱。
几分钟后林雨从卫生间出来,穿了件白色单袍,头发用木簪簪起,也恢复了往常的淡静,好像和伤心小猫判若两人了。
但是真的很仙气,很美。
他看着那个身姿,那个肤色,还有交领道袍露处的脖颈和一截锁骨,以及脖颈上下颌的轮廓,真是好看死了。
江淞盯着不挪眼。
林雨见对方又在这样看自己,他没有躲避,也没有给对方白眼,而是径直走到沙发边,低头问他:“你是不是很想上我?”
江淞没想到这样仙气的小雨竟然这样直接地问出口,敛了下眸子,想找个借口来着,对方眼睛已经往自己下身看去了。
该死的晨勃。迟到的晨勃。
解释不清了。
林雨:“天气热了,你也很燥?”
江淞尬住了。
无法狡辩。
但,为什么要狡辩?自己到这里来,和他相处的种种,不就是为了追到他吗。
对,这有啥,成年人,这不很正常。他正要开口,去听对方说:
“你要不先去洗漱一下,出来我帮你解决一下吧?”
林雨语气平静,眼神纯真,不像在唬他。
他的意思是?
江淞心跳加速,咚咚咚,简直要跳出来了。
他飞快起身奔去了卫生间。洗脸,搞个发型?算了,还是迅速洗个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