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澜熹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我要你以妖格起誓,用你真正的名字。”
好熟悉的路数!这一招既能用妖格誓言约束她的行动,又能分辨她到底是人是妖,可谓是一石二鸟。岚孟嘴角微抽,不愧是禅宗第一人,若当初闯进道零地宫的人是夏澜熹而不是柳逸直他们,她绝对不会轻轻松松就从屏基山脱身。
但是眼下这情形也容不得她偷奸耍滑了,海鰌骨还在夏澜熹手里,要是惹得她一个不高兴,毁了海鰌骨,那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岚孟只好妥协地举起手,竖起三根指头,郑重其事道:“我岚孟,以妖格起誓,必定如实回答夏澜熹所问的三个问题。”
夏澜熹皱起眉,刚想对她约束了问题的个数而表示不满,就听岚孟继续道:“与此同时,也请春神大人做个见证,回答问题以后,夏澜熹须放了贺舟晏,并且完好无损地归还其物品,若有违者,则法力全消,五雷轰顶。”
一阵明亮的华光忽然从天而降,笼罩在了夏澜熹和岚孟身上,其中蕴含着浓郁的法则之力,化作一条金色游龙,分别钻入了她们的眉心。
柳逸直这才醍醐灌顶,原来在屏基山时,岚孟以“闫扶音”之名起誓,并没有得到上天注视,他察觉到的法则之力恐怕也是她为了迷惑他的视线而伪造的,所以她后来对他们三人下手,才没有受到天谴。
感受到柳逸直的目光,岚孟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
柳逸直掩唇笑了笑,她这法子,当真是妙极,夏澜熹都快气炸了。
夏澜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没想到还是被眼前这人摆了一道,她不是在尧玦座下修行多年的弟子吗?为何竟是这般谎话连篇、揣奸把滑之人?
最开心的莫过于贺舟晏了,他眉开眼笑,冲夏澜熹嚷嚷道:“喂,姓夏的,还不快放开本大爷!”
夏澜熹再也维持不住面上一惯的微笑,恶狠狠瞪了贺舟晏一眼,冷声道:“依照誓言的内容,是回答我的问题以后才能放你走,现在可还不是时候。”
她扬了扬手,箍在贺舟晏脖子上的金光立即化作锁链缠住了他的手腕,夏澜熹手一握紧,金光锁链立即将贺舟晏拖到了她的脚边。
贺舟晏只感觉整个背都被地面摩擦得火辣辣的疼,忍不住怒骂道:“他奶奶的,疯婆子你……”
然而一句话没说完,夏澜熹便眼疾手快地打了他一巴掌,“啪”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贺舟晏的半边脸上立即浮起了红色的巴掌印。
打了他一耳光以后,夏澜熹犹未解气,再又举起手在贺舟晏另一边脸上打了一巴掌,冷眼俯视他,道:“嘴巴放干净点,下一次再听到你污言秽语,挨抽的就不是你这张脸了。”
贺舟晏怒火中烧,左右两边脸各顶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瞪得溜圆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胸膛剧烈起伏着,一腔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可他最终还是别过了头,心想若有他出头之日,定要夏澜熹这贼妇百倍偿还!
夏澜熹冷冷“哼”了一声,一扭头,才发现对面的柳逸直和岚孟两人竟不约而同地双手捂住了脸,一副生怕被抽耳光的模样,见她扭头过来,才尴尬地放下了手,一个望着紧闭的窗户,扬起笑脸道:“哇,今天的月亮好圆好亮呀!”一个看着地面,惊喜地指着一地木屑,“这个木屑好薄好软,躺上去一定很舒服!”
夏澜熹:“……”
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隐隐有一男子疑惑的声音传来:“屋里好像有人?”
房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惨白的月光倾泻进来,照得满地木屑白得发光。
三人立即蹲下,柳逸直双手结印,一个隐匿阵法迅速展开,将四人包裹其中。
一个男子走进了屋子里,修行之人目力出众,即使是背着月光,也能看见他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身上只着雪白中衣,肩头披着一件大氅,像是才从睡梦中醒来,他打了个哈欠,抬手揉了揉眼睛,在屋子里环顾一圈,疑惑道:“嗯?看错了吗?”
他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道:“睡糊涂了吧,谁会来我这破地方……”余光忽然瞥见了什么东西,他走到窗边,拿起了岚孟顺手放在平头案上的鬼工球,痴痴笑了一声,呢喃道:“原来你在这啊。”
他摸着黑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踏踏”的脚步声在隔壁房间停下了,没过多久,平稳的呼吸声传入四人耳中,他们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柳逸直撤了结界,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诸位随我来吧。”
柳家酒庄在卧泉城有很多分店,柳逸直虽然对柳家的产业并不熟悉,但前不久柳意欢刚好和他提过,城北有家分店生意不好,搬到了另一条街,原来的屋子就空下了,他便将三人带到了那里。
虽然已经闲置了许久,但毕竟是酒铺,屋子里还残留着些许酒味,桌椅板凳都落了灰,柳逸直动了动手指,便有清风将落灰吹扫一空,再施一个清洁术,屋里便干干净净,还散发着一股清香。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水,柜台里的茶叶也已发霉,都不好泡个茶,柳逸直只好从芥子袋里取出一坛柳家最不会醉人的水酒摆在了桌上,这种酒浓度非常低,喝起来就跟水一样,就连酒量只有一杯的人喝了也不会醉。先用酒水洗了洗从柜台里翻出来的三脚青铜角杯,柳逸直给夏、贺二人都是倒了满满一杯,但保险起见,到了岚孟这里,他就只倒了小半杯,也就是润润喉解个渴的量。
如此厚此薄彼,让岚孟心生怨怼,她刚想开口质问,然而柳逸直就好像清楚她要说什么一样,拒绝道:“再多你就喝醉了,还有正事要干呢。”
贺舟晏被金光锁链捆住了双手,但也不影响他举着角杯一饮而尽,砸吧了一下嘴,没尝到什么酒味,轻蔑地瞥了岚孟一眼,朝柳逸直道:“这种居然还能被称为酒?一点也不过瘾!再来一坛烈的,咱们不醉不归!”
夏澜熹狠狠踩在了他的脚背上,足尖还使劲碾了碾,痛得贺舟晏五官乱飞,求爷爷告奶奶道:“我错了我错了,小姑奶奶,我不说话了还不行么!”
夏澜熹“哼”了一声,举起酒杯灌了一口,然后重重将酒杯搁在了桌上,道:“说说吧,你们去国师府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