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阁是楚国最大的首饰铺子,里面不仅卖首饰,珠玉钗环,绫罗绸缎,反正女儿家用到的物件应有尽有,有千金难求的也有物美价廉的,而且从不以貌取人,诚心对待每一位顾客,是个女子都拒绝不了琳琅阁。
这也就意味着琳琅阁女客众多,柳逸直只感觉简直就跟进了盘丝洞似的,到处是姑娘家的欢声笑语,脂粉味一个劲地往他鼻子里钻,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着歇歇脚,偏偏柳意欢不放人,非要将他拴在身边,拿起这个问他好不好看,拿起那个问他美不美,偏偏还不能只说一句好看,你得说清楚美在哪里,和上一个相比有何不同,两件则其一的话要选哪个……
柳逸直总算知道出门前柳问和柳诉朝他投来的目光是何意了——自求多福。
在琳琅阁里来来回回逛了一个半时辰,柳逸直总算觑着柳意欢的脸色猜出了一件她最喜欢的头面首饰,趁着她跟着伙计去挑赠品的功夫,柳逸直瘫坐在了供给客人歇息的椅子上,只觉得陪姑娘家逛街比他修行还累。
好在柳意欢心里藏不住事,是喜是厌全都写在了脸上,要是换成闫扶音那个心机深沉的主还得了,就是猜破了天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柳逸直心中未免唏嘘。
说起来,他还答应了要赔她一件衣服来着。
这一层正好是卖衫裙的地方,他抬眼梭巡片刻,在一片花花绿绿中瞧见了一抹绯色。
当掌柜将包装好的两个锦盒递到他手中时,柳意欢正好回来了,柳逸直若无其事地将东西塞进了芥子袋里。
她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目露审视,“你买什么了?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柳逸直将手抵在唇边咳嗽一声来掩饰心虚,板起脸道:“好了吗?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舅父舅母该担心了。”
柳意欢“嘁”了一声,“他们担心个什么劲,就算是三哥不在,也只有我卧泉小霸王欺负别人的份!”
柳逸直笑了一声,“瞧把你能的,还小霸王呢,没一点女孩样。”
柳意欢瘪起嘴,还以为他要说一句“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却不料他柳逸直只将一叠厚厚的符纸塞进了她手里。
“输人不输阵,以后出门多带点人,卧泉小霸王没几个跟班可不行。”
柳意欢顿时笑了,亲亲热热地挽着柳逸直的胳膊,撒娇道:“三哥待我真好,你这次要什么时候走呀?”
柳逸直想了一下,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不着急出任务,待在灵气充裕的栖凰山修炼也不是不行,更何况闫扶音那家伙也不知道要闭关多久。
他道:“短时间内不会走。”
“真的?!”柳意欢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那你带我去山里猎狮子呗?我听说栖凰山里不止有狮子,还有长角的黑熊和有两条尾巴的蛇呢!”
柳逸直:“……再说吧。”
他不在的这些年,柳意欢这丫头都经历了些什么?怎么兴趣爱好如此,如此不同寻常?
回家的路上,柳意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张樱桃小嘴就没有合上过,柳逸直从未觉得这个世界如此吵闹,总算捱到了家门口,他率先钻出马车,一溜烟跑进了柳宅。
坐在饭桌前,柳意欢总算消停会了,烛火下她的面容安静柔婉,一举一动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郑妙做了一大桌子菜,柳晋被自家夫人教训了一通,也从柳意欢口中得知柳逸直暂时不会离开的消息,便收起了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姿态,开了一坛陈年好酒,邀儿女们同饮。
柳家之人就没有不会喝酒的,美酒开了一坛又一坛,场面逐渐欢络起来,多数时候是他们问,柳逸直答,当然,避开了危险的事情,只挑着有趣的回答。
柳诉哈哈笑道:“小妹刚学会走路的时候,谁哄都不要,就只黏着三弟,走累了就张着胳膊要三弟背,那会三弟人不大,力气倒是不小,硬是背着小妹走了一里地。”
柳问乜了柳诉一眼,哼了一声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你拿毛毛虫吓小妹,把她惹得嗓子都哭哑了,还好三弟摘了花哄她,否则指不定得哭上个三天三夜呢。”
柳诉仰头灌了一口酒,拆穿道:“这不是大哥你出的主意么,可不能赖我!”
柳逸直补充道:“后来大哥还说要给意欢编辫子,结果把意欢的头发扯断了,我们跑了两条街才买到白糖糕把意欢哄好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柳问尴尬地挠了挠头,“这话可不能在你嫂子面前说啊。”
柳意欢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薄红,她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醉意醺醺地指着两位兄长的鼻子,嘟起嘴道:“你们两个都是一,一丘之貉!”
柳意欢委屈地拉着柳逸直的袖子倒苦水,不让她吃宵夜啦,逼着她去上学啦,桩桩件件直指两位兄长,柳逸直扶着她的胳膊生怕她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