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开到海边才停下来。

“这儿怎么没人？上次来的时候，也冷冷清清的。”魏梨锁上车，一边朝裴恩秀走，一边说。

“这是我们家的私人海滩啊，上个月才买的。”裴恩秀非常自然地接过了魏梨的衣服。

魏梨左右观察了一下，“这一片，沙滩、海岛，包括公路都卖了？”

“是啊。”裴恩秀抬手指着海天相接的地方，“包括你目之所及的这一整片海，现在都是我们家的。”

从公海运来的非法物资可以从这片沙滩上岸，而这一处的公路也被买断了，联邦无权检查，裴家此举，无异于在联邦安防系统上明目张胆地撕开了一条口子。

能买下公路，裴家的实力就不能仅仅用金钱来衡量了。

这件事不适合再聊下去，魏梨很识趣地换了话题：“西区的价格压下来了吗？”

“下来了。”裴恩秀抱着魏梨的衣服，“你那边呢？罗肇飞什么态度？”

“他估计在感谢老天，感谢这块天降的馅饼吧。”魏梨语气平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共同凝视着眼前那片无垠的大海，同时陷入了一种沉默。

这是她们第一次合作，却无比默契，从筹划开始，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心有灵犀，计划推进到现在，两人不止一次产生共鸣，这可以是势均力敌，惺惺相惜，也可以是狭路相逢，你死我活。

魏梨恍然意识到，裴恩秀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一旦靠近，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

裴恩秀也意识到，自己暴露的锋芒太多了。

一瞬间，暗流汹涌。

魏梨察觉到身边的目光，侧过头去，“你看我做什么？”

“好看。”裴恩秀用那双干净漂亮的眸子盯着魏梨，“爱看。”

扑闪的睫毛浓密卷翘，棕色的瞳仁仿佛浸润在一汪秋水中，湿漉漉、亮盈盈的。

魏梨并不回避她的目光，“我突然很想杀了你。”

裴恩秀笑了一下，“那就没有人真心实意喊你主人了。”

魏梨伸出手指，发凉的指尖触上了她的下巴，又沿着她的脖颈缓慢往下滑。

裴恩秀被她弄得微微发痒，刚想躲，就听她道：“不许动。”

这是命令。

裴恩秀鬼使神差地克制住了本能，她闻到了一丝极淡的冷香，香味的来源似乎是魏梨的腕骨，藏在冷香之下的是更加清甜的椰香，她想着，耳朵就红了半截。

魏梨摁住她滑动的喉咙，像是抓住了她的旖旎心思。

“你又掐我。”裴恩秀睫毛颤了一下，充血的肌肤很快染上不均匀的绯色。

魏梨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她的不反抗，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喜欢聪明人。”

裴恩秀反握住她的手，教她掐自己，“杀人的话，虎口也要用力，你这样，弄不死我。”

魏梨在她炽热的目光中松了手，“诡计多端，我才不要奖励你。”

“哈哈……”裴恩秀“奸计”未能得逞，还想说什么，魏梨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屏幕上三个大字让氛围瞬间沉到谷底。

是张茹仪。

“魏梨，回家。”

“是。”魏梨语气恭顺，眸光却是冷的。

裴恩秀面露担忧，确认通讯器关掉后，才道：“她不会又要打你吧？”

“姐姐，你会心疼我吗？”眨眼之间，魏梨眸中就有水光闪烁。

“当然了！”

再眨眼，刚刚那点楚楚可怜就全部消失了，魏梨轻而缓慢地笑起来，她肤色本就浅，如今背着光，更显出一种阴翳的苍白，“你知道这世界上最残忍的报复是什么吗？”

短短几瞬，从委屈无助到癫狂阴狠，真真假假，裴恩秀看懵了。

“是让一个人永失所爱，让她亲眼看着此生挚爱对她失望，是给她希望，又在她即将实现夙愿时毁掉一切，是让她目睹大厦倾塌，让她活着的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魏梨脸上笑不像笑，哭不像哭，她轻轻地颤抖，“我也会杀了她们，迟早、迟早……”

裴恩秀默立许久，没有劝慰，没有说教，她只是抖了抖手里的衣服，借着给魏梨披外套的力道将人拉进怀里，“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随时开口。”

魏梨望着她，逐渐平静下来，“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裴恩秀像往常无数次一样，主动低下脑袋。

两个人的额头贴在一起，胜过一万句承诺。

“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