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添居伸手触碰姜关然眉间那一道几乎延至右眼的疤痕，满眼涣散转为心疼地轻声询问:“怎么弄的？”

姜关然一把搂住吴添居的腰，像只撒欢的小动物在吴添居的肩窝蹭着:“意外。”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吴添居身体一颤，却任由姜关然这样。

吴添居声音似乎柔得很有引导:“我听说，不是这样。”

姜关然收回动作对着吴添居眨了几下眼:“谁说的？”

吴添居:“乔叔。”

窗外树影婆娑，一阵风扑面而来似乎将记忆跳转，姜关然眼前的画面回到那天——

那时还是初三，一次放学回家路上，晚自习的缘故放学的很晚，因为一些事情耽搁，等出校走在这条路上，已经没有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穿着校服的学生。

回家路上会路过家大排档，每次经过这里姜关然都会很紧张，来的都是些说话很大声对他而言很吓人的人，成群结队的。

而今天也看见了，他看见十多个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男生，只敢匆匆扫一眼就加快脚步走开。

姜关然缩着头刚往前走几步，耳朵却灵得意外，在众多扯着嗓子高喊的人堆中，听见一声与其他人格外不相配的声音。

声音听着很清冷，那个人说要去买水，以至于让他禁不住回头看，想看看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果然不出所料，只是一眼就让人再也挪不开。

那天正好入秋，不算很热晚上有些风还凉凉的，这个人穿着件浅灰色的薄毛衣和浅色牛仔裤，显得整个人身形修长。

眼前男生神情淡然，与身后那群吵闹的并非一路人，不顾嚷嚷乱叫的人群正以刺耳粗犷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他依旧神态自若，自顾自向前走。

即便路灯昏暗周围场景都看不出的情况下，姜关然也能看清这张脸的秀气，让人在人群中能一眼捕捉。

姜关然看这张脸看的有些出神，不过在对方似乎察觉到目光的瞬间，迅速将眼挪开继续垂下头。他看见这张脸得出一个结论，脸好眼熟。

本肚子饥饿赶着回家的姜关然顿时将饥饿感抛之脑后，对向着这边过来的人目不转睛，仿佛魂魄丢失怎么都回不来。

在对方向前走远一段距离，姜关然的头又随眼睛所见小心翼翼地抬起。

不料身后突如其来的脚步却慌乱打破少年这层羞涩的“窥探”。

跑过来的人好像是刚刚跟男生一起的朋友，伴着来的还有几声叫的整耳欲聋的姓名。

“添居！”

“添居！你等等！”

“吴添居你稍微停一下！”

“砰！”

姜关然感觉天旋地转，好像被人大力推了一下，一瞬间意识散了，只觉得屁股很疼，姜关然迷糊地眨了几下眼睛，感觉鼻侧有东西滑下来。

他不知道是什么，只以为是路边的树叶落下划过脸颊，但他低头没有一片叶子，只有几滴接连不断的血落在刚洗干净的校裤上。

好像受伤了。

姜关然背靠铁栏，半眯眼看不远处两个已经模糊的身影。刚刚从身旁飞奔经过的人嫌他碍事推了他，以至于让他摔到旁边年久失修的围栏，围栏一处翘出来一条细长锋利的铁片，在眉心上划了一道，延至右眼角。

但他此时脑子记的并不是自己受伤，混沌地只记得一道身影和一个姓名。

你叫吴添居，原来你叫吴添居。他在心里默念。

直到后来乔叔看他太久没回家心里着急出来寻找，看到这一幕吓得连忙赶去医院。

太久没收到回复的吴添居轻轻捏了捏姜关然的鼻尖，语气刻意下压却听得满声宠溺:“你不愿意告诉我？”

姜关然从过去的事情抽离回，看着吴添居的模样痴笑，忍不住在吴添居唇上亲一口:“我愿意，我什么事都愿意告诉你，对你知无不言。”

吴添居嗯一声扬扬下巴:“那你说，我听。”

姜关然受不住这样的吴添居，两只手搂住吴添居的腰，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才开始说。

听完全部，吴添居发现姜关然竟然将自己受伤的细节一句话概括，而关于吴添居的倒是记忆深刻，连当时的头发神色以及在见到时的一连贯肢体动作，记得一清二楚。

就连吴添居自己都忘记了。

“我让你说你的伤怎么弄的？”吴添居不想听自己的事，语气比前段话生硬些。

“不重要的人。”姜关然敷衍地概括，说完亲了口吴添居的嘴，心思压根就没放在自己怎么受伤这件事上。

然而吴添居听后内心难受，但没怎么在面容上全表现在心里:“谁？”

“我。”姜关然又得逞地亲了口，把吴添居搂地更紧了些，“看你时不小心弄的。”

吴添居捧起姜关然本埋在自己肩膀上的脸，手又一次抚摸上那道疤痕，一滴泪倏然而下:“你当时是不是很疼，你为什么不叫我，我就在你跟前，但我……”那时候他其实听见身后有动静，可想看过去却被陈树涛挡住视线。

两人离得很近，姜关然慢慢道:“不疼，你是我的止痛药。”

“傻瓜。”

受不受伤和怎么受伤这件事对姜关然来说毫不重要，重要的是再次遇见吴添居。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吴添居，不过他也说句准这是多少次。

但他们总在彼此的世界擦肩而过。

可这次，他不想再错过。